時暮收回手,打着岔道:“很晚了,早點休息。”
年朝無動于衷。
時暮的眼睛飛速掠過年朝,問他,“你怎麼不走?”
“隻有一個卧室。”
“我睡沙發。”時暮剛站起又被拉回來,年朝坐在床邊緊鎖着時暮的腰,他擡頭看向時暮,灰色的眼睛藏不住暖意。
同樣是仰視,這次時暮感受到的是不舍和依戀,伸手摸了摸年朝白絨絨的頭發。
年朝不容拒絕道:“為什麼要走,不是讓我留在你身邊嗎。”
“我們已經在一個房子裡了。”時暮頓了下,無奈中帶着幾分寵溺,輕聲說:“無理取鬧。”
年朝抱着時暮蹭了兩下,于是任思齊的忠告如過眼雲煙。
“好了,我去洗澡總可以吧。”
時暮說着拍了下年朝,不想年朝也跟着站起來。
“洗澡也要跟着?”
年朝緊盯着時暮,認真道,“我擔心你暈倒,上次……”
時暮眼疾手快捂住年朝的嘴,辯駁道:“上次是意外,澡我要自己洗,你看着我洗…我不自在。”
“我隻在門口。”年朝聲音模糊,艱難做出讓步。
洗浴室的門大半是磨砂玻璃,時暮沖着身上的泡沫,看向門上映出的深色輪廓,心底的安心像霧氣中肆意彌漫的薄荷香,牢牢環繞他。
睡衣也是新的,布料過于細膩柔軟,穿上去堪比國王的新衣,嚴實将紐扣扣到最上面,時暮頭頂毛巾拉開了門。
霧氣飄出,時暮側身讓出浴室,遲遲不見年朝進去,一隻手撩起他擋住眼睛的毛巾,俯身輕輕親了下眼尾。
虛張聲勢的弦驟然拉緊,時暮一把将年朝推進浴室,随後又扔進去沒拆包裝袋的睡衣,電光石火間砰的一聲拉上門。
一聲笑穿過磨砂門飄出來,時暮閃身坐到床沿,拿過年朝的通訊儀。
看了眼響起水聲的浴室,猶豫着點開華東軍用内網的圖标,需要年朝審批的文件很多,他的賬号一直保持着登錄狀态。
那起殺人案的時間大概是……127年。
時暮飛快排查過無關信息,最後将目光鎖定在“六歲惡童疑似錯殺警衛”的索引标題上。
點進去後是長達二十頁的詳細資料,包括十八頁的各色新聞報道,以及簡短的兩頁官方記載,時暮一眼認出被打了馬.賽克的小身影就是年朝。
惡劣的案件引起廣泛關注,最終以謠言蓋棺定論,案件擔保人則是章懷湛,但顯然民衆并不買賬,反倒章懷湛領了宅心仁厚的好名聲。
時暮仔細回想起來,案發地點似乎就在司令部後方不遠處的高級軍官住宅區。
緩緩切出軟件,回到通信界面。
柳圓遲遲沒有回複,聊天框已經被擠到很後面,最前面的幾個群聊消息接連不斷,時暮點進去看,檔案修複組進入最後的校對階段,備注白草烏的群聊應該是某個醫療小組,交叉試驗有序推進。
最上面的是華北救災物資交接組,華北基地的物資隻能陸運,預計明日清晨送達華東基地。時暮挨個劃着群聊,年朝的回複無一不是【可以】【嗯】【盡快】,偶爾多發幾句都是提出了些建議。
時暮合上屏幕,拿過自己的通訊儀看了眼,一貫回複及時的任老上将同樣沒有音信。
朱雀小隊的群聊隻有淮香,原弛野,吳楓加上他在内四個人,幾人風風火火閑聊着。
淮香:【哭就算了,中間那兩聲笑你們不覺得很滲人嗎!】
原弛野:【你知道的,我最怕鬼了,白天再聊算我求你……】
淮香:【壞笑.jpg】
吳楓:【金洛睡着了,明天再讓他多聽幾遍。】
原弛野:【我作證,确實睡了。】
淮香:【向群聊分享了靈異故事集。】
不算大的空間裡,時暮來回踱步,即便現有的線索都指向華中基地,有效信息依舊少之又少,再加上自己校對音頻的奇怪舉動,他一直還有什麼沒有想起,記憶卻不見空缺,似乎那注定是要被遺忘的。
時暮擦了兩下半幹的頭發,推開陽台的門大口呼吸。
與異種厮殺的那些日子,一忙到底,哪裡有空想這麼多彎彎繞繞。
思維退化的那天,豈不是還要變成一個傻子。
對死亡的盲目追求難得讓時暮逆反起來,在他的計劃裡,死亡是瞬間來臨的,不痛不癢,一切結束。
時暮長歎一口氣,身後的門無聲開啟,帶着熱氣的身體緊緊從背後擁上來。
年朝語氣不愉,“剛洗完澡就吹風。”
時暮仰頭靠了上去,眼尾拉出道漂亮的弧,比紅寶石醉人的眼睛直勾勾看着年朝,他沒有撩撥人的意思,隻怪太美貌,站在年朝的視角,更是毫無說服力。
相比時暮穿得嚴嚴實實,年朝隻松垮穿了條睡褲,火辣的身材一覽無餘。時暮轉身摸了把,他好像不止一次感慨年朝肌肉練得好看,也是,畢竟是軍部好身材第一名。
時暮的世界不知何時起被撬開一道口子,有關年朝的一切迅速湧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