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完見奴良鯉伴沒有更多吩咐,行了一禮便關上門退下了。
“你這家夥,裝模作樣起來倒是有一套嘛。”散兵聽着腳步聲遠去,坐在布團上,他瞄了一眼矮桌,借着明亮的燭火,一層薄灰清晰可見,“這看起來也不像是專心籌備的模樣,還是說能力過于平庸,費心勞力也隻有這種程度?”
西川宅在的村子并不大,這棟宅子就是這裡唯一稱得上奢華的建築,也就是說,這裡并沒有其他适合安置賓客的地方,而還有一位客人未至,準備的客房就已經滿員了,接下來不管是與其他賓客協調,亦或者是其他方法,總歸是失了面子。
剛剛一直是奴良鯉伴和侍女交流,他注意到了更多,他坐在散兵身邊,摸了摸下巴,“那位姑娘臉上的疲憊倒也不似作僞。”
“也别說我啊,你明明對老爹的時候也很乖巧啊。”奴良鯉伴的聲音染上許些戲谑。
“等你到了那個年齡,我也可以對你‘乖巧’點。”散兵涼涼的回應,“啊,抱歉,我得糾正,如果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們還被綁在一起,我恐怕也很難對你好言相向。怎麼樣,要我為你的無能提前道歉嗎?”
“看來我是等不到了。”奴良鯉伴聳了聳肩,“她的話頗有意思啊……”
“啊,你是說附近有什麼事情發生麼。”散兵并不怎麼放在心上,對人類會造成威脅的事物并不代表着對他也有一樣的威脅,即使換了個地方也一樣,“要掩飾又不掩飾的,拙劣的話語反而更引人好奇,可惜我不是其中之一。”
“去看看吧。”大妖怪在燭光下熠熠生輝的金瞳顯然代表着不同的觀點,“哪兒有無由來的傳言——”
……
“如果這就是你說的‘探查’。”本就對這種愚行毫無興趣的散兵面無表情地幽幽道,“或許我該為片刻前給出的善人評價道歉。”
“唔……”奴良鯉伴坐在牆頭,摸了摸下巴,“先從住所查探起也不算過分吧。再說了,這種時候還有人沒睡,本來就不正常吧。”
“呵。”
站在牆檐上從高處往下看,很容易就能把院子内的情景盡收眼底,燈火明亮,房屋内人影綽綽,而走動間柔軟的長發代表的意味再分明不過了——這是西川家的内宅。為客人準備的房間靠近門口,一是為了方便,二來也是為了避免沖撞女眷,可惜攔不住有心之妖。
“聽說這位姬君叫照姬,在這種情況下意外地有幾分情調呢。”
“啊,我對三更半夜當梁上之賊可感受不到半分情調。”散兵抱臂冷嘲,毫無配合對方的打算。
他還打算嘲諷下對方維持了幾天的道貌岸然,被對方妖力纏繞覆蓋的感覺就傳來,下一刻是障子推動時發出的細微聲響。
雖然嘴上這樣說那個家夥,但是這個時間确實不是什麼正經人會行動的時間。是以他也屏息凝神,注視着推開的紙門。
繪制着白鶴的紙門被輕柔地拉開,溫暖的燭光比主人更先一步溜出房門,足以讓兩位窺視者一睹主人芳容。
紫色的瞳孔不由微微放大,“……還真讓你蒙對了。”
那位據聞将要婚配的适齡少女,一頭鴉黑的長發披在身後,身姿秀麗,風姿綽約,而異于常人的是——她的頭頂已是一片雪白。雖然離得較遠看不清面容,但是那蔓延至眼角的白出現在一位少女身上已足夠刺目。
“是病症麼?”奴良鯉伴看着一位侍女端着托盤進入了院落,站起身輕巧的落地,仗着鏡花水月跟上了她的步子。
散兵也(被迫)跟上。
隻見侍女和姬君的之間的氣氛出乎意料地冷淡:端着托盤的侍女面無表情地行了一禮,便将托盤送上,而面容清秀的少女一臉郁色,卻也捧起盛着藥湯的碗,一飲而盡便轉身回房,在屋内侍奉的侍女同樣看也不看屋外的侍女,紙門被以一種無禮的力度狠狠拉上。
作為仆人排除主人家“不拘小節”的可能,行為無疑代表了主人的意志,如此一來,便更加值得琢磨了。
思索間散兵的手被輕輕捏了一下,擡眸看去,黑發的妖怪指了指開着透氣的窗戶,意思不言而喻。
……真是熟練。
低低的痛苦呻-吟從屋内傳出,還夾雜着女子的嗚咽。心知那藥必有問題,兩人就這樣扒在窗口,往窗内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