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紅繩給予的距離還算留有一些聊勝于無的隐私,但為賓客準備被褥的侍女顯然并不清楚這最大距離,又或許是為了方便來客夜談,放置得頗近。
吹滅蠟燭後隻有月光透過窗子帶來朦胧的光亮,一片甯靜中,以兩人的關系面對面便顯得太過熟絡了,而相背而眠……
散兵不耐煩的坐起身,注視着在弱光環境下好像貓眼一樣瑩瑩發光、毫無睡意地金眸,危險地眯起眸子。
不需要睡眠是一回事,決定了睡眠又被從身後的視線幹擾得無法入睡是另一回事。
越煩躁反而越顯得平靜,他的聲音溫柔似水,在寂靜的夜中卻無端顯得詭異,“如果沒有記錯,我應該告訴過你,我并非人類,自然也沒有人類那些可憐的弱點——”
诶呀,太過了。貓一樣幽幽發亮的眼眸眨了眨,在說出已經備好的說辭前,奴良鯉伴思緒電轉:對人的視線很敏感嘛……也并非距離的問題,昨天和在野外的時候并沒有這樣的反應,也就是說是單純視線的問題。就算是常在野外生存,應該也不至于有這樣的習慣,所以說是和智慧生物的厮殺?
“我隻是在想,明天如果真的有什麼,恐怕你要承擔頗多了呢。”
“喔?”少年疲于像以往一樣玩弄口舌,隻是從喉間溢出了低沉的單音。
完全把“如果沒有一個合理的解釋,你就在這裡去死吧”寫在臉上了啊……一如既往地好懂。在夜間也将少年臉上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地奴良鯉伴心裡無端得意,話語卻是誠懇:“啊,因為如果要從我們中選一個的話,怎麼看都是你更合适一些。不管是直接下手,還是作為要挾,帶着刀的我從外表上都要棘手得多。這點倒是我拖累了你呢。”
不過當然可能的麻煩也不止這些……少年的顔色過好,又正是讨那些人風流之人喜歡的年紀。礙于禮節應當沒什麼問題,隻是若是有人口無遮攔……
那恐怕麻煩的就是自己了吧。奴良鯉伴幽幽歎了一口氣,他也不喜歡這樣的場合啊,為什麼老爹會把自己丢過來。
“你還有什麼要解釋的嗎。”散兵狐疑地看着他,難道是半夜喜歡多愁善感的類型?聯系到對方不經意間或多或少流露的不似妖怪的貴族氣息,倒也不算意外。
“唔……有件事情,你能答應我嗎?”
“……說出來讓我聽聽。”
“明天如果有什麼人主動搭話,一切都交給我。”
“啊,那真是求之不得。”散兵無所謂道,他對那些虛與委蛇的事情并無興趣,恐怕也隻有[公雞]那樣的家夥*才會熱衷于此了,“現在,你可以安心睡覺了吧,當然,如果你睡不着我也不介意助你一臂之力。”
“那就都交給我吧。晚安。”
“……呵。”少年似乎輕輕笑了一聲,“晚安。”
——
因為重頭戲在晚上,昨天能找過的地方也找了一圈,再想深挖在無頭無緒的情況下性價比實在不高,兩人便留在了西川府沒有外出。
在房裡能打發時間的事情并不多,但奴良鯉伴也沒興趣和那些以後也打不上交道的貴族富商逢場作戲,好在少年喜苦,請侍女上了茶道所需的器皿和和果子後,他在侍女意外的視線中拿起了茶具。
“沒想到你還會這些事情。”散兵輕輕抿了一口,抹茶厚重的苦澀彌漫在舌尖,又泛上淡淡的、不令人讨厭的香甜。終于品嘗到滿意的味道,他的面上少見的柔和,眉頭舒展,眼眸淺淺眯起,又捧起杯子啜飲起來。
“畢竟我的母親很喜歡親自做些事情,即使興趣所緻,也是不喜歡把所有事都交給他人。”見到少年如此放松,奴良鯉伴也心情愉悅地為他送過剛剛沏好另一杯。這些種類不同的茶品質俱佳,即使西川是有名的富商,想要準備這麼多種類也不容易,可見在待客準備上還是用了心的。
“聽起來是一位能幹的夫人。”散兵心情頗好,也微笑着附和了一句,他并非是不會以符合世人期待的态度交流,隻是沒有必要而已,但現在總不至于享受着對方的服務,還要出言不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