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絨的電話一直打不通,陸白野總有股不太好的預感,但他前前後後找了很長時間,不僅去了十裡小區,就連江家那邊都特意跑了一趟,卻始終連江絨的半個人影都沒看到。
“來一趟雲霄公寓,不管你現在在幹什麼,立刻過來。”在陸白野頭疼到想要伸手去薅自己頭發時,突然就接到了小叔的電話,聽着電話那邊嚴肅到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嗓音,陸白野不受控制打了個哆嗦。
不過他确實不敢随便耽擱,出校門後他直接伸手攔了輛出租車,隻十幾分鐘的時間,陸白野就已經到達雲霄公寓樓下,稍微躊躇幾秒鐘,他才一路小跑着上了電梯。
陸關山穿着身黑色的家居服,這會兒正坐在書桌前盯着亮起的電腦屏幕,骨節分明的手指偶爾輕輕落在桌面上敲擊兩下。
外面很快傳來一陣敲門的笃笃聲,陸關山頭也不擡,隻淡淡開口:“進來。”
擱外面混到風生水起的陸小少爺,在自家小叔面前完全成了個縮頭縮腦不敢吭聲的小鹌鹑。
書房裡格外安靜,陸白野心中更是急得直打鼓,最後還是鼓足勇氣,他才擡腳又往前走了一步,然後麻溜滑跪認錯:“小叔,我知道錯了。”
“說說看,你哪裡做錯了。”修長指節又一次不經意敲打着桌面,那抹沉肅目光卻從始至終未曾落在陸白野身上。
小叔這次出差的時間有些長,沒人管、沒人問的情況下,陸白野主打一個放飛自我,所以一時之間他還真不知道自己應該先交代哪一項過錯,最後就隻能挑了個印象最深刻的來說:“小叔,我昨晚不該帶他們來這邊胡亂折騰……”
昨晚陸白野也是一時腦熱,再加上被人慫恿着喝了兩杯酒,平時家裡管得太嚴,暈暈乎乎的時候就特别想做點壞事,所以他才帶了一群人在小叔公寓裡胡亂撒野,當時陸白野壓根就沒想過小叔回家看到一屋亂糟糟的場景會怎麼教訓他。
“聽說你在學校談了個男朋友?”一直沉默的陸關山突然來了這麼一句,瞬間将還在誠懇認錯的陸白野打了個措手不及。
糾糾結結小半天,陸白野忍不住伸手撓撓腦袋:“男朋友确實談了,不過相處不到一個月,我們現在又分了。”
沉肅着張棱角分明的俊俏面容,陸關山緩緩往身後椅背裡靠過去,随即他擡手指着亮起的電腦屏幕:“過來看看,這人是你昨天帶過來的,該怎麼處理當然還要你自己來決定。”
陸白野有些摸不着腦袋地往前繼續走兩步,視線立時就落在了電腦屏幕上,幾分鐘後他臉色陡然大變:“小叔,我知道該怎麼做。”
“去吧,我這兩天還要趕着出去一趟,等回來再驗收你的處理結果。”眼見陸白野似乎還要說些什麼,陸關山已經疲憊擡起指尖不輕不重捏了下鼻梁。
陸白野正要轉身離開,聞言又探頭探腦看過來:“小叔,你不是昨晚才剛回來嗎,怎麼又要去出差啊?”真就沒見過哪家掌權人比他小叔還忙。
“有人管着的時候整天偷偷往外跑,現在沒人管你,你反倒還不樂意了?”陸關山連眼皮子都不擡一下,本就嚴肅的嗓音裡似乎更多了些低沉。
陸白野伸手撓撓臉,扭頭這下是真溜了。
書房重新恢複安靜,一陣風吹過紗簾飄起又落下,過了好長時間陸關山擡手按了下鍵盤,本就亮起的電腦屏幕上瞬間出現兩個大男孩的身影,兩人勾肩搭背同時看向鏡頭,眉眼中是快要溢出來的歡快。
腦海中又忍不住回想起昨晚發生的事情,陸關山耳根微微泛紅,好一會兒後他又一次擡手捏了捏鼻梁。
這會兒被陸家叔侄惦記的江絨正躺在床上沉沉睡着,大男孩眉眼長得格外漂亮,睡着的時候就像那種精緻的仿真娃娃,隻是那張精緻漂亮的臉蛋上,現在卻挂着一抹明顯不太正常的潮紅。
即便是在夢中江絨依舊睡得很不安穩,他腦海裡不受控制閃過一些亂七八糟的畫面,有首輔府上那些人的不善譏諷,有那座大宮殿中小宦官們的竊竊私語,以前江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隻管沉浸在自己的一方小世界裡,但夢中的他似乎變“聰明”很多,那些話中暗含的深意像是主動往他大腦裡鑽,讓他整個人不受控制陷入一片頭疼欲裂中。
很快男生的夢境又變了,沒有首輔府的那些人,更沒有大宮殿裡的小宦官,卻有很多讓江絨感到陌生的場景,還有張跟他一模一樣的臉,不過對方比他聰明,比他好看,就像是草原上肆意奔騰的野馬——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還有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江絨想要細看卻怎麼都看不清,隻覺得腦袋疼得快要炸裂了,終于他掙紮着從睡夢中驚醒,全身上下幾乎已經被冷汗打濕。
“好臭啊,現在我是不是需要去洗個澡……”江絨迷迷糊糊從床上坐起來,低頭看看幾乎全部貼在身上的衣服,他還聞到了股奇奇怪怪的味道,反正這身衣服已經髒掉了,是要換下來的。
身上依舊酸疼得很,不過江絨以前被關在首輔府的院子裡時經常往樹上爬,偶爾掉下來身上也是會特别疼,他暈暈乎乎找到浴室,試探着伸出手去碰花灑的開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