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酒井剛把文件送到就迅速果斷地離開了這間房間——她原先就與祈沒什麼共同語言,加之修學旅行那晚過後,她似乎更是下定決心要盡量避免再與祈共處一室。不想她這次走得實在是太過匆忙,出門時不慎将一枚小挂件遺落在了地上。
那竟是個以怪盜團的Logo為造型的塑膠挂件,且與一枚平安符栓在了一起。要知道這是前段時間怪盜熱席卷社會時最為熱銷的周邊品類之一,然而之後發生的一系列事件導緻此類商品飛快地于市場銷聲匿迹。沒想到向來勤儉的酒井同學也購買過這樣的周邊,這委實是出人意料。
祈拾起挂件,趕忙追了出去。
“酒井同學!這是你的東西吧?”
酒井回過頭。在看清祈手中的小挂件後,她發出低低的一聲輕呼,“呀……這,是我的。”她從祈這邊接過挂件,忸怩地擠出一句,“謝、謝謝你,望……”
“噗呲。”
突然,走廊另一邊傳來了道清晰可聞的嗤笑聲。
好巧不巧,南野奈央與她的小團體中的一員恰好途經此處。而方才發出笑聲的,就是走在南野身旁的那名女伴。
見兩人都有所察覺,對方幹脆不再掩飾,甚是故意提高了聲音,“我說奈央,怎麼現在還有人相信‘怪盜團’這種無聊的都市傳說啊,真是笑死人了!”
祈面前的酒井倏然漲紅了臉。
她緩緩收緊握着挂件的手指,強裝鎮定地将其放回了制服裙的暗袋裡。
但沉默換來的卻是對方的變本加厲。
“不過也是。畢竟是個為了點小錢就被人抓着把柄敲詐的蠢貨,你也不能指望她去相信一些更可靠的事,對吧奈央?”
在女生漸高的嘲笑聲中,酒井低垂下目光,整個人都在肉眼可見地發顫。
祈則趁隙瞥了眼南野,發現她雖面上沒有一絲笑意,但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想要制止自己同伴的意圖。
是以祈很想代替她去提醒她那個嘴上不饒人的女伴,其實比起相信什麼虛無缥缈的都市傳說,以自以為是的準則去評判他人關系的行為才是更顯愚蠢的。
——問題在于,“怪盜團”為什麼突然就成為不可靠的都市傳說了?
但比起追究這些,當下最合适的做法應是帶着酒井先離開這裡。
就在祈正打算這麼做時,酒井卻突然有了動作。她繞過擋在她面前的祈,小步追上漸漸走遠的兩人。粗魯地把陪在南野身邊的女生撥到一旁,酒井理穗終于又一次站到了她這位曾經的摯友對面。
“我受夠了!”
她憤怒地對着南野尖叫,脫口而出的每一個字音都在與她的身體一道顫抖。
“我就是因為太愚蠢了!才會在以前把你當作我最好的朋友!”
肆意地宣洩過這些日子所積攢的不滿之後,酒井像是要掃清自己人生之路上的障礙一般用力撞開南野,接着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徒留下被撞得踉跄了幾步,不得不背靠着牆壁才勉強站穩的南野奈央,她無措地目送着酒井的背影消失,半晌後慢慢蹲下身子,将臉埋進交疊的臂彎中嚎啕大哭。
“那個……奈央?!”
她的女伴頓時也張皇無措,甚是還惱恨地瞪了在旁圍觀的祈幾眼,仿佛是在無聲地埋怨她為何不制止酒井似的。
祈自是不予理會,轉身便走。
她是在通往天台的那段樓梯上找到了獨自縮坐在台階上抹眼淚的酒井。巧合的是,這裡正是當初她與南野為自己被敲詐一事陷入争執,繼而分道揚镳的地方。
“怎麼又是你啊……”酒井抽噎着嘟哝,“老實說,我現在最不想看見的人就是你……”
話是如此,可她在接過祈遞給她的紙巾後,又别扭地拽住了祈的衣袖不許她離開。
“……我知道她一定會向别人抱怨這件事的。”酒井對祈說,發生在片刻前的那幕插曲徹底開啟了她壓抑的閘口,“她這人就是這樣,一點點小事就能喋喋不休地說個半天,何況我遇到的還是這麼件‘大事’……”
“我原本也做好了忍耐的準備。不管怎麼說,我的确是招惹上了件自己沒法解決的麻煩,還險些将她也拖下水。要不是有怪盜團出手消滅了那個組織,我都不敢想象自己現在會變成什麼樣……所以不管她在背後對别人怎麼議論我,我都能接受……”
“但是、但是……”她蓦地提高聲音,眼淚也流得愈發洶湧,“我還是忍不住對她産生了一點點的怨恨——尤其是在見到望月同學你居然擁有那麼多能無條件相信你的同伴之後,我就無法讓自己不去想,為什麼,她為什麼在那個時候會那麼決然地離開我呢?我們明明是最好的朋友,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她為什麼沒能一直陪在我身邊呢?”
祈不能照實告訴酒井自己與真她們是有過共同背負了三百萬債務的經曆,于是隻能無奈地把剩下的大半包紙巾全部塞進她手裡。
“那麼,需要請怪盜使南野同學悔改,與你重新和好嗎?”她故意這麼說。
酒井聞言詫異地看向祈,“你不是在開玩笑吧?”她的聲線中仍混雜着模糊的哭腔,“就為了這種事去怪頻上留言嗎?“
然而不等祈再次開口,她自己便先一步搖了搖頭,“不需要了。”酒井喃喃着,無意識地蹂躏着被捏成一團的紙巾球,“先不說我們之間的問題根本沒達到需要讓怪盜來介入的程度……這種得靠怪盜的力量才能複合的友誼,真的一點意思都沒有。”
“我們就是已經沒辦法再和好了。”
說着,她用皺巴巴的紙巾球擦了擦流下來的眼淚。
之後,祈又陪着酒井在台階上坐了幾分鐘。她好不容易止住了傾瀉不停的眼淚,卻突然提起了個看似無關緊要的話題,“等等,望月同學,你為什麼那麼确定怪盜願意幫助我們和好啊?難道你就是怪盜嗎?”
诶?
她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
祈的大腦中頓時響起一陣尖銳的警報聲。酒井的這句突襲令她整個人措手不及,急忙慌亂地在腦中編排起應付的話語。要知道在沒有确切證據的前提下,試圖敷衍這種沒由來的猜測遠比應對一套邏輯清晰的推理要難得多。
“不,這怎麼可能呢……”幸好酒井很快就搖了搖頭,否認了自己的想法,“如果你是怪盜的話,那第一個遭殃的肯定就是我們這群拿謠言編排你的家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