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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姆·溫徹斯特醉醺醺地半跪在地面上，徒手在寬闊的十字路口正中心挖着坑。

他手邊放着打開的鐵盒，盒子裡裝着墳頭土、黑貓骨——都是強力的巫術材料。

用于召喚的巫術材料。

迪恩死了，在他面前被地獄獵犬撕碎。

薩姆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這一點，理智和道德秩序在他的認知中日漸崩塌。他想要他的哥哥回來，而代價不需要上限。

但沒有惡魔願意接受他的契約。

他已經換了十數個可以召喚惡魔的十字路口。

薩姆甚至不需要任何回報，他隻想用自己的靈魂把迪恩換回來。

一換一，公平的交易。

前一天夜晚的雨水将土質的地面和成了稀泥，道路兩邊的歐蓍草幾乎被雜草壓進了地下，混合着新月變成了黑色。挖掘的手感更是仿佛濕沙一般，在人的指縫中流動——薩姆混亂的大腦也意識到了這種土質的異常。

但他并不是很在乎。

午夜的鐘聲即将敲響，他最後确認了一次盒子内材料，用沾着泥土的手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把□□，随手丢掉那些已經破洞的——不知不覺，那厚實的一沓證件隻剩下最後一張完整的。

他沿着打印卡片的邊緣，将頭像撕了下來。

這個象征着“報酬”的照片被封入鐵盒中，薩姆用腳把周邊的土淺埋在盒子上方，手中的大半瓶酒被他一飲而盡。

“來吧——！”

他沖着天空大聲嘶吼着，可靜谧中卻隻有潮濕的空氣。

沒有惡魔回應他。

在接連殺了幾個惡魔之後，已經沒有惡魔會再回應他的召喚。

他隻是……不能放棄。

“你到底在哪！”

薩姆陷入了絕望，狠狠地将手中的瓶子丢了出去。金屬的路标攔截了空瓶，破碎的玻璃散落在地，一點殘餘的酒精深入土地之中。恰是時，路标上一盞年久失修的燈泡在震動中擦出一絲火花，落了下去——

“砰”的一聲，水坑的地面突然燃起了火焰。

劇烈的溫度一瞬間把空氣中的水分全部蒸發，頭頂的路燈折射在水霧中，拉出了一道彩虹。

薩姆一抹鼻子，泛紅的面孔闆正了起來。

他很熟悉這種模式——異相通常代表着超自然力量。

有什麼東西回應了他。

薩姆沒有從衣袋裡掏刀，也沒有預設什麼惡魔陷阱——他不需要任何東西保護自己的安全，他沒有那麼在乎自己的生命和靈魂。

他隻是想要完成這筆交易。

火焰驟然熄滅，夜風似乎在一瞬間變得更加蕭瑟。

來了！

有什麼東西來了！

薩姆的呼吸重了起來。

一種超乎尋常的直覺從背後爬了上來，他本能轉身。

一個女孩兒正擡頭看着他——真的是女孩，看上去隻有十二三歲。

她光|裸着身體，暗色的皮膚卻亮而光滑，藍色的短刺猬頭遮不住她額上的一圈濃黑十字紋，金色的瞳孔散發着非人的光芒。

“惡魔？”薩姆往後退了一步，即使知道這是惡魔占據的肉｜身，刻在身體裡的道德感卻還是讓他感到一陣窘迫。

什麼樣的惡魔會占據肉身後連衣服都不穿一件？

“惡魔？”女孩兒似乎花了數秒的時間才真正接收了如今的狀況，接着便揚起了甜蜜的笑容，像是任何一個普通女孩，“不，我是‘人’——真正的‘人’。”

她随着薩姆的後退而向前，在他反應過來之前擁住了他。

“感覺到了嗎，我是熱的哦，這是人的體溫。”

她似乎也在感受着薩姆身上的溫度，以及酒精和泥土混雜在一起的氣味。

并不好聞，但卻很像她的一個兄弟。

“不……你是惡魔。”薩姆此時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推開她，而是先否認她，“你必須是惡魔，你要把迪恩帶回來。”

“迪恩？”女孩兒擡頭，重複了一次這個名字，金色的視線仿佛穿透了薩姆的瞳孔，照射進入他的大腦。

女孩兒瞬間了然——她的手輕輕一推，身上憑空而至的純白裙子和她一樣飄在空中，“哦——那是你哥哥。”

薩姆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他沒有注意到，她的膚色和服色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使她給人以極不真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