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不敢在臉上還留着怪物血痕、一臉凝重——甚至猙獰的迪恩旁邊插無意義的話。
“所以這種發熱,是受惡魔血影響……”迪恩将薩姆放在床上,看着酒店柔軟的床墊下陷,仿佛過去那張嬰兒床,将他包裹其中。
薩姆緊皺着眉,一點也沒有恢複意識的迹象,可嘴巴卻開開合合,似乎在呢喃着什麼。
可靠近一聽,一切卻又不甚清晰。
“能把血弄出來嗎?”迪恩大概是想起了吸血鬼之血的前事。
隻可惜薩姆的身體是自己的身體,玩不了玩偶那一套。
但,也不是無計可施。
羅德坐在床沿邊上,手指從薩姆的額頭向下滑到鎖骨,指尖輕輕一劃,就撕裂了他的衣服。
此時,衆人才發現,薩姆胸口的溫度,可比臉上要高多了,甚至達到了字面意義的“燙”。
這已經完全不是人類能夠承受的範疇了。
但,和迪恩的焦慮恐懼不同,羅德心裡有數。
她大概知道,這個驚人溫度的來由。
暗色的手掌放在薩姆胸口,一旁的約翰遜用力揉眼,不知是該懷疑自己的眼睛、還是該懷疑自己的記憶。
他明明記得,這個女孩兒的膚色……
“他的體質果然……”羅德咧嘴一笑,乘虛而入可不隻是惡魔的特權。在薩姆這種被惡魔之血浸染的虛弱時刻,她的力量幽幽流入他的胸口,沿着那顆跳動的心髒,深入他靈魂之中,将連接拉得更加緊密。
她需要通過特殊的靈魂來滋養自己受傷的身體,薩姆那被黑暗浸染,卻又向光明掙紮的靈魂,實在是太好用了。
猛然,羅德瞳孔一震。
迪恩馬上感覺到了她的表情變化,當即開口,“怎麼了,是有什麼問題?”
“他身體對惡魔血适應性未免也太好了,這才幾分鐘,那些惡魔血已經完全消化掉了?”羅德一時愣神,手下的薩姆因為他的動作而無意識地抽動、幹嘔,但惡魔血已經融入體内,根本沒有在這種運作下吐出來。
羅德不可置信,“且不說人類的身體本就很難吸收惡魔血的力量,直飲惡魔血的死亡率絕對也在九成九以上。更别提如此可怕的消化速度,就算是惡魔自己的群體也很難做到——還有這症狀……”
她已經察覺,薩姆的身體溫度在回落。
這就說明,那短暫的排異已經結束,剩下的溫度隻是惡魔血治愈外傷的一點肉|體反應而已。
這就已經完全吸收掉了?
“絕不會是第一次,”羅德馬上就有了結論,她從裝惡魔血的瓶口撚起了一抹紅,輕輕摩挲,“倒未必是這個血。”
藏在薩姆體内,那和他深深聯系在一起、鋪墊了他适應性的惡魔之血,并非來自羅德手中的血瓶,“但無疑,這是一種‘力量’。”
看着那個瓶子,迪恩腦中的某根弦突然被拉緊。
“露比?”他想起來了,在他被拖入地獄之前,在搶奪露比的惡魔刀之時,對方就曾提及,薩姆擁有和莉莉絲匹敵的力量。當時的薩姆也确實明确和他表示過興趣,隻是被他更加強硬的态度壓了下去。
可若是他死了,若是薩姆處于極度絕望之中,露比的分量就會逐漸占據上風。
迪恩能理解那種絕望,在薩姆被捅穿脊柱死亡之時,他就體會過一次——如遇海中浮木,哪怕知道這根浮木上盡是陷阱,也非得抓住不可。
“我可沒聽過這個名字,惡魔的名字嗎?”羅德歪頭,後來也再未窺探過更多薩姆的記憶,自然對這個并不出名的惡魔感到陌生,“我可以确定的是,他對惡魔之血的适應性不是這一兩天的事,甚至不是一兩年——想要順暢到這個地步,幾乎從幼體開始完全伴随他成長,才會如此根深,幾乎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
幼體、成長、和惡魔有關的特殊能力——
所有的關鍵詞在迪恩腦中組合,隻留下一個答案,“黃眼惡魔!”
黃眼惡魔阿紮澤爾。
薩姆對惡魔血的适應性,隻可能來自他。
“但是,他已經死了,我親自動的手,用柯爾特槍正中心髒,覺悟生還可能。”迪恩永遠不會忘記。
他們一家一切颠沛流離的起源,在那天終結。
“惡魔血的效果可不需要活體惡魔,血液一旦生效,就成了一種不受惡魔本尊控制的機制。”羅德對這一點頗有認識。
話音剛落,頭頂的燈突然閃爍起來,窗外原本就不算明媚的天氣變得更加陰沉,隐隐的雷聲仿佛從高空壓下,和酒店都拉近了距離。
約翰遜呼出一口氣,白霧肉眼可見地逸散着,如冬的溫度穿過房門、越過衣服,刺在了他的皮膚上,“好冷——怎麼突然這麼冷?”
約翰遜不知緣由,但迪恩卻熟悉極了。
若有若無的硫磺味道鑽入鼻腔,迪恩迅速從警探手裡拿回了自己的「聖潔」槍,接着便抓起床頭上備好的聖水,一瓶藏在腰後,一瓶丢給警探。
“拿好聖水,”迪恩揮手示意警探後退,自己的槍則對準房門,手指扣在扳機上,“是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