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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絲大概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前狼後虎的窘境。

明明應該是自己占上風、明明她掌握了最重要的籌碼、明明這就是她一直等待的那個絕殺時刻，卻不承想，不論是迪恩還是薩姆，早就已經不在她的控制範疇内。

攻守易形。

羅德貼在迪恩的後背上，手指一下一下撫摸着天使印記，歪着頭毫不掩蓋于自己額上的諾亞刻痕，眼神挑釁着莉莉絲，仿佛是在催着她做出選擇一樣。

不論是羅德還是未知天使，似乎都不是什麼好對付的選項。

莉莉絲已經許久沒有被人這樣玩弄過了，她惱怒異常，手裡攥着的契約成了廢紙。

她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有一個瞬間，她想要狠狠地撕掉契約來發洩。

但，這不能用的籌碼，也是她此刻唯一能走的棋。

電光石火的斟酌間，她陷入了羅德的語言陷阱，完全無法跳出這兩種選項，竟真的做起了選擇。

莉莉絲确實不熟悉諾亞與契人的運作，在陌生的領域，她唯一能确認的就是羅德的态度——莉莉絲與羅德之間，是沒有任何轉圜餘地的；但另一方面，所謂“天使的印記”，卻并不絕對。

誠然，迪恩肩膀上的手印非常清晰。

但那隻能說明，一個天使複活了迪恩的身體——而在複活迪恩這一點上，天堂和地獄的訴求是一樣的。

莉莉絲的大腦快速運作。

别人不知道，但她很清楚，複活路西法不僅僅是地獄的願望，也有天堂的推動。

樓上的那些人——地位越高的天使、力量越強的天使，就越清楚那個“天啟”的預言。

上帝之言。

如果……如果留下這個印記的是大天使，她反而認為，那些道貌岸然的鳥人會故意将迪恩的靈魂流放地獄。

并非僅僅是因為那個“義人”之血，更是因為那個預言——“開啟天啟的人，最終也會終結天啟”。

莉莉絲并沒有獲悉那段預言的全部内容，但她很确定路西法的皮囊是薩姆·溫徹斯特。

那隻要略作推定，就很容易猜測預言之中，天平的另外一方——那個“路西法兄弟的皮囊”，一定就就是薩姆·溫徹斯特的兄弟。

迪恩。

他一定是上帝給大天使米迦勒選定的皮囊——也即是傳說中的米迦勒之劍。

天堂的訴求不必地獄小——地獄隻需要義人的堕落，而天堂需要的卻是迪恩的堕落。

電光石火之間，莉莉絲做出了決定。

她要賭一把。

她必須賭這一把——賭樓梯上那群貨色的冠冕堂皇！

他們不願意親自下場，那就在背後暗地推動她就夠了。

莉莉絲給了地獄犬一個眼神，主人的絕對命令壓過了它對羅德的恐懼，讓它義無反顧地撲了上來。

趁着這個空當，她催動契約，強行沖向了迪恩——

原本因為高熱而昏昏沉沉的薩姆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一樣，突然睜開了眼睛。有些黏膩的東西鋪在虹膜上，讓他的視線模糊不清，但沒有了線條，色彩反而更加突出。

黑色的惡魔、紅色血液、金色瞳孔還有——激烈的白光。

翅膀的輪廓将其他顔色遮蓋。

他的眼睛一陣刺痛，白光仿佛帶着熾熱的溫度，透過皮膚，在血管内灼燒。

但灼痛在此時反倒是維持了他大腦的清醒，模糊和重影在光亮的推動下，輪廓逐漸明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