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泾渭分明的色彩褪去了強烈的飽和度——

一個從未見過的風衣背影映入眼簾。

沿着這個身體的輪廓中延展開的，是一根一米多長的細刺，定定地停在了迪恩的眉心。

薩姆瞳孔一縮，幾乎想要直接從床上跳起，可惡魔之血的副作用仍未消散，他全身的肌肉不聽使喚，讓他像隻被撈上岸的魚，在窒息的邊緣拍打着地面。

甚至連嗓子都啞得難以發出聲音，戰鬥的後遺症也在身體上逐漸顯現。但疼痛向來是獵人們的必修課。薩姆扭動脖頸，視野進一步擴大——

好消息，那根細長鋒利的寒光，沒有突破迪恩的皮膚。

“天使。”

羅德自己都有些抑制不住地驚訝。

誠然，狠話是她自己放的，但實際上，咋呼人的水分更多。

且不說羅德自己的戰鬥狀态，對天使的一切，她都毫無把握。

那個刻印——隻是一種印記，和他的契約類似，并不具有強制的束縛責任。

羅德心裡犯的嘀咕，可不比莉莉絲少。

如果說莉莉絲賭的是天堂的态度，那羅德賭的就是惡魔對天使——尤其是大天使的恐懼。

那種黑暗對光明的原始恐懼，應該要超過下位對上位的恐懼。

所以，羅德的重心放在了身體更為虛弱、代表了羅德自己選項的薩姆身上。

更何況，她也并不希望真的看到天使。

别人不知道，但羅德親眼見到了，那個複活日，有可能在迪恩身上留下印記的有兩個選項——其中一個，是烏列爾。

那個對人類之蔑視比諾亞還深的天使，即使放任同樣厭惡的惡魔行動，也絕不可能和羅德站到一邊。

更讓人頭痛的是，烏列爾對諾亞方舟極為熟悉。

當那股天使氣息降臨之時，羅德的第一反應是緊張。她的手指一抽，半擡着捏在了迪恩的衣領後，迅速就準備好了啟動諾亞方舟的準備。

即使是那艘飽經風霜、破爛不堪的船，也足以保她撤離。

連落點他都想好了，威爾那裡是不錯的選擇。

隻是，這個天使之刃比記憶當中還要快，瞬間就撐住了莉莉絲的進攻，擋在了迪恩面前——

“咔嚓”！

刺針裂成了碎片。

莉莉絲使用的武器，絕非普通惡魔能比——但天使的力量就是如此克制惡魔。

同樣，也克制與惡魔同系的諾亞。

羅德遲了一秒，在釋放「門」之前的一個瞬間，她透過那穿着風衣的皮囊，看到了天使的榮光，一雙毫無瑕疵的翅膀将整個酒店都籠罩起來。

一片羽毛落在風衣皮囊頭頂，接着便迅速化為一縷流光滑落在地，融入了瞳孔之中。

好純粹的眼睛！

那燃燒的本體之中，竟然有這樣一雙眼睛。

連羅德都不得不贊歎，幾乎無法控制地被這種純粹所吸引。

那些不能突破皮囊的榮光充盈其中，仿佛被大雨沖刷過的天空——

但和羅德所見過的無數“上帝的戰士”不同，這雙瞳孔是“活”的——靈動得不像是天使。

“是你——卡斯迪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