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光火石間,那柄落在他頭頂的彎刀,被人一腳踢開。
他茫然的回頭看去。
“裴浔!”
最初是一個聲音,而後陸陸續續響起衆人急切的喊聲。
“裴大哥!”是阿辭。
“裴浔——”是裴家軍兵衛。
他尚未反應過來,就見衆人紛紛從樹叢後跳了出來,拼命的跑向他。
他徹底失了力氣,仰躺在地上,側着頭看過去,有種終于能歇一下的感覺。
他被一群人護在身後,不用再一個人拼命求生,到底是高興的。
可他臉上還是挂着淡淡的笑容,即便遍體鱗傷,他也絕口不喊疼。
“裴大哥,你怎麼樣了?還撐得住嗎?”阿辭抽空轉頭問了句,擔憂的掃了他一眼,想知道他身上還有哪兒受傷了。
可天色太暗,腰腹處的鮮血逐漸變得暗紅,在夜色裡更加看不清晰。
裴浔無力擡頭,扯了扯唇角,“無事。”一說話就疼,疼的他聲音有些不穩。
阿辭自然不信,裴浔從來都一副雲淡清風的模樣,似乎任何事都難不倒他,可他眼下竟累的起不來,那事情一定很嚴重。
“先解決眼前。”阿辭咬牙切齒的瞪着罪魁禍首,他們一出現,周圍的武士也都慢慢站起身,與這些人一比,他們還真和小羊羔子一般。
“他們到底是什麼人?”
阿辭警惕的盯着他們看,看起來每個人臉上都挂了彩,應該是裴大哥方才做下的,能一人頂這麼多人,而且他們個個兇悍,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阿辭心道,裴大哥莫不是還隐藏了實力?那他該有多厲害啊!
裴浔在身後解釋道:“他們都是夏人。”他的聲音聽起來虛弱無力。
“夏人?!!!”阿辭驚愕,衆兵衛也是面面相觑,似乎不敢相信。
“夏人怎麼會來中原?”
“莫不是有陰謀?總歸不是好事。”
“夏人欺人太甚,在我們的地盤動我們的人!兄弟們,我們一起上,打他們個片甲不留!”
對面首領一開始以為有援軍到來,也是慌了一瞬,随後才發現隻是幾個半大小孩,有那麼兩個長得老的也不足為懼。
他嗤笑一聲,抹了把臉上血迹,“就憑你們?”
他們雖然都受了傷,但對付這麼幾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說到底他并不相信,像裴浔這樣厲害的好手随處可見,若一天之内遇到兩個,那也隻能算他運氣不好。
裴浔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他咬住下唇,血珠溢了出來,靈台短暫清明,他道:“你們不是他們的對手。”
阿辭好似一點也不擔心,他回頭笑了笑,“裴大哥你就放心吧。”
衆兵衛皆是一臉放松的神色,這令首領感到費解,他心底漸漸湧起不好的感覺,四處看了看,黑壓壓一片林子,什麼也沒有。
他安慰自己,别被這幾個小崽子給騙了。
“我說,你在找什麼呢?看得見嗎你?”阿辭手指摩挲着劍柄,慢悠悠道:“你可知這四面八方都圍着弓箭手,你們,逃不掉了。”
首領滿臉錯愕。
裴浔也是驚訝。
“弓箭手……”他喃喃道。
阿辭與衆人一齊回頭,他們臉上洋溢着明媚和煦的笑容,月亮在他們身後,将他們的輪廓照的格外清晰,裴浔怔怔的瞧着,就像大夢一場,如獲新生。
不遠處響起窸窣動靜,他擡眼去看,頓時愣住了。
迎面走來一人,袅袅婷婷,身材纖細窈窕,發如烏瀑,襦裙随風飄動,腰佩微微晃蕩,越靠近,她的面貌就越清晰。
她的雙眸如星,眉若彎月,仿佛成了這夜色裡唯一一抹亮色,裴浔呼吸一滞,直到她在身前蹲下,還覺得不太真切,“殿下,你怎麼……”
女子秀眉一皺,打量了他一眼,‘啧’了聲,“真狼狽。”
裴浔胸口又開始隐隐作痛,他埋下頭,一副極好拿捏的模樣,與方才孤注一擲之人截然不同,低低‘嗯’了聲,并不反駁,“确實……挺狼狽的。”
又乖又溫順。
倒是教人有些心疼。
趙槿被他這話弄得一噎,想着他好歹也受了傷,剛想軟下語氣,就見面前少年頭一歪,徹底暈了過去。
“裴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