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疼嗎?”趙槿吐氣如蘭,嗓音甜又軟。
裴浔懶洋洋的倚着車壁,衣衫半開,正好掩住了那條猙獰疤痕,卻露出光潔的胸膛,線條優美流暢,他眼尾往上挑,頗有股風流姿态,“不疼。”他輕聲道:“就是有些遺憾。”
遺憾什麼,從他的語氣中自然能聽得出來。
趙槿氣笑了,淡道:“那你遺憾着吧。”
“……”他蓦地蹙眉,神情委屈,掀眼時那雙眸子無辜又易教人産生憐憫,直擊人心中最脆弱的那道防線,趙槿幾乎懷疑此人是不是學過變臉,否則怎能在博人同情這一路上無師自通呢?
“怎麼了?”她語氣平和,佯裝看不透他的小伎倆。
裴浔低低悶哼了聲,“傷口疼。”
趙槿瞥了眼他腰間,反唇相譏,“方才見你還有心思想别的,估計也不大疼。”
裴浔眨眨眼,一臉真誠道:“那是因為殿下太好看了,讓我一時忘了疼痛。”
“……”
這話她沒法接。
瓷瓶還握在掌心,趙槿無意識的轉了轉,大抵是想到他方才擋在身前的模樣着實動人,便開了口:“過來。”
裴浔應聲挪到她身邊,趙槿低頭為他上藥,動作輕柔而緩慢,指腹碾着藥粉細細塗抹過去,這個距離太近,她幾乎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溫度和心跳,令她面頰生熱,有些不自在,想了想,她溫聲道:“如今你我所求都已如約完成,想來不會再有什麼交集,那之後……”
“殿下——”趙槿話還未說完,便被打斷,“你這是要與我劃清界限嗎?”
趙槿一愣,馬車适時停下,隻見裴浔迅速将外衣穿上,面無表情的掀簾出去。
她随後彎身出了馬車,對方隻留給他一個氣沖沖的背影。
方梨不明所以,“殿下,裴公子這是怎麼了?”
趙槿神色頗為複雜,無奈搖搖頭,低喃道:“氣性還挺大。”
雨已漸停,亭子檐上還在‘滴答滴答’地往下淌水,池中荷花盛着水露,鯉魚擺尾,好不自在。
“殿下。”
趙槿一入府,葉婵便迎了上來,欠身道:“蘭夫人來了。”
提到她,趙槿便忍不住想到自己承諾對方的事還未做到,心中有些膈應,她走到前堂,蘭夫人看見她,忙上前行禮,“見過長公主。”
趙槿封為長公主一事早已曉遍天下,不少人都在暗地裡鄙夷,以她的行事作風竟也配得上長公主之位!
眼紅之人頗多,其中最甚便要數松蘿了。
這些日子她從未遇到趙槿,許是刻意避着她走,許是念着她即将遠嫁,也不與她計較,誰知她在府中千等萬等,等來的卻是她被封長公主,親賜錦翎位的消息,這在大魏是多大的榮耀,彰顯了聖上對她的重視,誰能不眼紅!
今後她們之間的差距隻會更大,誰也不會将她和趙槿放在一起作比,因她沒了這個資格。
本來是件好事,可她更覺糟心。
她不止一次賭氣的想,若趙槿徹底消失就好了,有她在,這宮裡便永遠不會有她的位置。
但也有人為她說話。
就比如被她逐出公主府的那群男子,聽到有自诩了解甯安公主為人的,信誓旦旦道:“那位公主殿下又風流又放蕩,有一日我路過公主府還能聽到裡頭傳出不堪入耳的動靜。”他‘啧啧’兩聲,搖搖頭道:“真是傷風敗俗。”
他那語氣就像他在現場看到一般,言之鑿鑿,語帶嘲諷。
還有自诩正人君子的有德之士,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身為女子,竟有如此作為,和那些□□無恥的歌伎有何區别?”
他站在道德的制高點,輕易就給人下了定論。
哪怕從未了解過,他也堅信自己的判斷。
這時,有人提到,“我聽聞,前些日子裴府的那位外室子接替他父親掌管了裴家軍。”
“這事我知道。”一人大聲囔囔,“全府上下就他清清白白的,說出去誰信啊?”
裴昭一事鬧的沸沸揚揚,京中無人不知,衆人原本隻當個笑話看,可一聽那位外室子不僅沒事,還升了官,不免讓所有人覺得心底不平衡。
一個外室子也能升官,哪裡來的道理。
“依我看,八成是那位公主殿下将他保下,不是之前就說這兩人關系不一般嗎?”
“堂堂公主為了個面首也真是豁的出去,連臉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