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槿不言不語,更讓婦人感到恐慌。
她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麼,才惹得長公主大怒,但隐隐覺得此事多半是與葉婵有關。
“啧,跪着做什麼。”趙槿倏然笑了起來,朝方梨投去一眼,“快将夫人扶起來,本宮這還什麼都沒說呢,夫人怕什麼。”
她的嗓音溫和柔婉,似涓涓細流,動聽的如一曲琴音,讓人不自覺的松了口氣,過于親切的語調,禮貌和善的态度容易蒙蔽雙目。
方梨将婦人扶起身,趙槿把面前的那杯茶推過去,輕聲道:“請坐,喝口茶壓壓驚。”
婦人顫顫巍巍的伸出手,一邊抖一邊将杯子往嘴邊送,茶水不受控制的抖到桌面,才抿了一口,便猛地咳嗽起來。
趙槿關切問了句,“可還好?”
婦人連連擺手,話都說不全,“沒……沒事。”
趙槿笑着颔首,随後淡道:“方梨,茶涼了。”
方梨舉起茶壺做了個斟茶的動作,卻立在原地不再往前伸,婦人看了眼她,又看向趙槿,立刻會意,手忙腳亂的舉杯遞過去。
方梨傾了傾茶壺,滾燙茶水倒入杯中,還在冒着熱氣,她默不作聲的瞥了眼婦人,而後抿唇一笑,雙手極不小心往一側歪去,茶水傾灑在婦人手上,即刻便紅腫一片。
婦人下意識就要松手,卻聽到一聲如似警告的聲音,迫使她按耐住了劇痛與灼熱,“夫人可要拿穩了,前些日子有一個人就是因為沒拿穩,他的手到現在都沒好。”
趙槿揚眉一笑,“大夫診斷,他那手多半的廢了,夫人可别落得跟他一樣的下場才好。”
婦人聞言,心中更加驚懼,兩隻手換着拿,才沒讓杯子掉在地上,無論趙槿說的是真是假,她要想廢她一隻手是易如反掌。
熱茶源源不斷的倒在手上,發出‘呲呲’的聲音,方梨見趙槿并未發話,便也沒停手,這下,婦人的兩隻手都如灼燒一般,手背上是大片大片的紅暈。
她的面色痛苦,眉頭緊蹙,想躲又不敢躲的模樣真叫人心情甚好,趙槿欣賞了一番後,揮了揮手,方梨會意,将茶壺放下。
“接下來,本宮就問第二個問題了。”趙槿眼波流轉,低聲道:“葉婵是何時到你身邊的?”
“——九年前。”
手上的疼痛驅使她無法過多的思考,全身心都集中在雙手上,因而聽到那句話時,她下意識的便回答了。
九年前偶然間遇到的年輕女子,她的面容始終映在腦海中,從未模糊。
“九年前啊……”趙槿喃喃一句。
婦人回過神來,頓時緊張起來,“不是……”她口唇幹燥,向來勢利的眼中竟顯得茫然無措。
“不是什麼?”趙槿笑着反問,“葉婵不是九年前到你身邊的?她不是你親生的?還是她不是你收養的?”臉上的笑容淡去,隻留下一片漠然,“你打過她?”
婦人早已被吓得說不出話,喉頭像是被一隻手狠狠地抓住,連出聲的機會都沒有,如同啞了一般,無法否認、無法辯駁。
無論長公主是否為了葉婵讨公道,還是為她教訓自己,都改變不了現狀,手上的燙傷在提醒她,長公主想要她的命很容易,不用浪費時間同她多說。
有這麼一刻,她的腦海不停轉動,沉悶許久,她道:“您……您想說什麼?”
趙槿垂眼,“葉婵的生母呢?”
“死了。”婦人啞聲道:“九年前就死了。”
“怎麼死的?”
“病死的。”
趙槿問一句,她就答一句。
“她死前可曾交代了什麼?”
婦人回憶道:“她說了一個地方,讓我把阿婵帶到她生父身邊……”
“但你沒這麼做,不僅把她留下,還對她又打又罵。”
婦人神色恍惚,“我、我一時糊塗,她娘留了些積蓄,我也沒過過幾天好日子,我……”
趙槿笑了,“所以你就讓她跟着你過苦日子?”
婦人刹那間擡頭,辯駁道:“可她的生父或許也是一窮二白,與其讓她回去遭人厭棄,跟着我至少我還給了她一口飯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