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能解殿下所困,奴婢願為殿下分憂。”
“你口口聲聲都是為了本宮,難道在你心裡,沒有更重要的人和事了?與生父分離多年,你就不想見一見他?”
似乎從她知道自己的身世起,就沒有表露過類似驚喜雀躍的神色,多是驚愕與排斥,好像這個身份令她感到無比的心煩,換做一般人,知道自己擁有皇室血統,怕是都等不及認祖歸宗,做那名正言順的皇家子女了。
“想見他的不是我,是我的母親,但母親已逝,即便告訴他,他大抵也都忘了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或許還會為自己引來災禍。”葉婵冷靜道:“我不貪心,如今擁有的是我能掌控的,多餘的,我得不到,也不想要。”
她擡眸,看着被日光所環繞的趙槿,淺淡的笑意自眼中溢出,“對我而言,沒人比殿下更重要。”
趙槿沒想到葉婵有一日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她看似懵懂茫然,從未處在利益的漩渦中,從前她的日子雖然很苦,但每日考慮的無非是吃飽穿暖,不再挨打,她心思單純,卻能在短短幾月裡,達到如此通透的地步。
她能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該要什麼,心如明鏡,不曾被權勢所誘惑。
她看似柔弱,内心卻堅定。
趙槿第一次被這樣一雙幹淨又清透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一時啞口無言,不知該說些什麼,隻能冷冰冰道:“去找人吧,晚了就……就找不到了。”
葉婵低眸,頓了良久,才輕笑一聲,“是。”
公主府派出去的侍衛并不多,且都便衣行事,就怕引起旁人猜忌。
一行人出去,皆一無所獲。
眼看着天色漸漸暗下來,裴浔回府,往庭院中一瞧,隻見一道倩影坐在涼亭下,半支着腦袋小憩,他放輕步伐,慢慢地走過去。
他所站的位置正好擋住她身前的光,女子披散在身後的長發随風飄揚,連裙擺都在不斷飄蕩,鼻尖和臉頰都被風吹的通紅一片,裴浔靜靜盯了會兒,抓着衣袍的伸展開來,擋在她身側,将所有的風寒都擋在衣袍外。
他見女子緊蹙的眉頭微微舒展,也忍不住揚起嘴角。
有下人走過,正欲對他行禮,他連忙豎起一指擋在唇上,示意對方。
下人都是有眼力勁兒的,不再出聲,輕手輕腳地離去。
從黃昏到日暮,他維持着這個姿勢已經許久,久到外出尋人的侍衛回來,一時沒注意裴浔,當即大聲喊了句,“殿下。”
裴浔心頭一跳,敏銳的瞧見女子眼睫微動,像要醒來的征兆,他‘唰’的收回手,又裝作若無其事的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一副正經的模樣,惹得一旁侍衛不停的看向他。
趙槿還是被吵醒了,她先是擡眼看向夜空,懵了一瞬,而後問:“現在什麼時辰了?”
侍衛回道:“回殿下的話,快到戌時了。”
“戌時……”她猛地起身,撐着石桌的手略有些不适,輕‘嘶’一聲,一旁的裴浔想也沒想便湊過來,“怎麼了?傷到了?”
他這番迅速的舉動倒是讓趙槿有片刻的不自在,她微微轉動秀腕,雙眸注視着他,“就是撐的久了,無甚大礙。”話落,又問:“你何時來的?”
裴浔一噎,鎮定回道:“才來不久。”
趙槿也沒多想,看向侍衛,“葉婵和方梨都沒回來嗎?”
“回殿下,屬下在外尋了一天,都未見到方梨姑娘的蹤迹,至于葉姑娘,申時前後還看到她了,眼下也不知她在何處。”
這下好了,一個沒找回來,另一個又不見了。
“确定都找過了?”
侍衛點頭,“城裡都找遍了,連城外也看了。”
兩個大活人不可能憑空消失不見,她們出城的可能性極小,因城門口還有将士把守,想要不動聲色地躲開那些守衛,絕非兩個女子能做到的。
那就隻能是在城中。
撇開她們故意躲避公主府的侍衛,就剩下一種可能。
有人抓了她們,而且那個地方是侍衛們無法輕易進入之處。
她腦中劃過一個念頭,蓦地擡眼,正巧撞上裴浔垂下來的目光,二人相視一眼,幾乎是不約而同想到同一種可能。
趙槿往外走,吩咐侍衛道:“帶上幾人随本宮一道出府。”
手腕被人一把握住,掌心的熱度傳遍全身,略帶薄繭的粗粝之感摩挲的她心口發燙,腕骨處又酥又麻,令她下意識停步,回眸看去。
晚風輕拂她的眉梢,男子認真且專注的望着她時,極易給她一種錯覺——世界很小,他的眼中隻容得下她一人。
“我陪你。”
趙槿凝頓片刻,回:“好。”
“殿下,要去哪兒?”侍衛問道。
“去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