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驚的渾身一顫,嘴唇直哆嗦,看起來被吓得不輕。
“敢說當今聖上已經死了,你的膽子,真不是一般大。”趙槿慢悠悠道。
婦人被這話弄得渾身一震,連連叩頭,“民婦該死!民婦罪該萬死!”
“你的确該死。”趙槿瞥了眼呆滞在一旁的葉婵,仿佛三魂不見了七魄,整個人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看樣子知道她的身世對她的打擊還真挺大的。她輕敲桌面,淡淡道:“本該錦衣玉食,卻跟着你粗茶淡飯,你覺得,你該不該死?”
她的語調沒有起伏,平靜到駭人的地步,無端的令婦人感到恐懼,她忍不住哀嚎痛哭起來,“民婦不知,求殿下饒命。”
她全無尊嚴的匍匐在地上,額面磕的紅腫不堪,趙槿輕聲開口,“葉婵。”
葉婵茫然一瞬,目光重新聚焦,扭頭望向趙槿,“殿下……”
趙槿道:“你覺得,她該死嗎?”
這時,葉婵腦海中冒出許多畫面來,可大多記憶裡她不是被打就是被罵,那些少的可憐的美好回憶似乎都被遺落在角落裡。
她努力追尋阿娘對她好的記憶,卻發現沒有,一點都找不到。
時至今日才明白,原來是真的不愛。
說不出是難過還是委屈,她盯着婦人驚慌失措的面龐,努力的看清她臉上的神色,試圖看出一丁點對她的愧疚與不舍,可到頭來還是讓她失望了。
她垂落眼簾,睫毛不停扇動,嘴唇抿得很緊,嘴角微微向下,像在忍耐着什麼,良久,她深吸一口氣,看着趙槿道:“殿下,放她走吧。”
“想清楚了?”
“就當,還她的養育之恩了。”
聞此,趙槿笑着擺手,立刻便有人上前将婦人拖了出去。
一衆侍衛緊随其後,步伐一緻,腳步又輕又穩,趙槿才察覺出怪異之處,開口喊住:“慢着。”她的目光越過他們落在院子裡,“方梨呢?怎麼不見她?”
方才她讓方梨派人去破廟拿信,可信拿回來了,人卻沒回來,這是怎麼一回事?
侍衛們面面相觑,有人不解道:“方梨姐一早便同我們分開了,理應回來了才對。”
此話一出,趙槿眉峰微擰,幾乎是下意識的便知她定然出事了,否則無論如何,她都會回府說一聲。
這還是頭一次,無聲無息的消失不見。
她當即下令,“去找。”
“是。”衆人齊齊領命。
趙槿才走出寝殿,葉婵便道:“殿下,奴婢也去吧。”
聽到這一聲‘奴婢’,趙槿臉上的表情很是精彩,她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如今你的身份已明,要想認祖歸宗也并非不可能。”她頗為真誠的問:“難道你就不想飛上枝頭變鳳凰,坐到本宮的這個位置上?”
葉婵一如既往的恭順,将姿态放到最低,似乎任誰都能踩她一腳,“奴婢有自知之明,麻雀永遠是麻雀,飛不上枝頭,也變不了鳳凰。”
趙槿淡笑,“本就是鳳凰,何來變與不變一說?”
葉婵不說話了,注視着她的雙眼,如綿綿春雨般,溫和且美好,她的氣質是含蓄且内斂的,淡淡的,仿佛不會因任何事再掀起波瀾,“殿下希望奴婢認祖歸宗嗎?”
“嗯?”趙槿尾音微揚,帶着一絲不确定,“本宮豈能左右你的想法。”
“若是奴婢希望殿下來決定呢?”
趙槿詫異回眸,竟有那麼一瞬覺得自己看不懂她了。
“你很像一個人。”
“像殿下嗎?”
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同趙槿說一句話就會驚慌膽怯到失禮的女子,如今她能從容應對趙槿抛出的話頭,誰說不能算是一種進步呢。
趙槿被逗得一笑,“怎會這麼覺得?”
葉婵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溫聲道:“奴婢是殿下救回來的,自然與殿下有幾分相似。”
“你的膽子倒是大了不少。”
“奴婢膽大包天。”
現在的葉婵就是典型的給根杆子就順着往上爬。
如此一人一嘴,倒有些不适應了。
趙槿想了想,忽道:“你就不怕本宮推你去和親?”
若葉婵恢複身份,讓她替嫁,也并非不可能,畢竟當初隻說公主需要和親,而大魏朝又隻有她一位公主,這責任自然落在了她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