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條斯理的劃過趙槿的外衣,手指蠢蠢欲動,眼簾低垂着,掩去了眼中大部分的光芒,可那壓迫感仍然存在。
“私生子,卑賤,懦弱,肮髒。”那是她最初用以貶低他的話,如今再從他嘴裡聽到,便覺得心口堵得慌。
裴浔的眼尾挑起,帶着明顯笑意,卻隻浮于表面,隐藏在眼底的瘋狂令趙槿有一瞬的心驚,“殿下是不是覺得這樣的我特别好拿捏?”
在這之前,趙槿确是這麼認為的。
她沒答話,裴浔也不惱,自顧自的笑了笑,“殿下啊,你現在的模樣更教人歡喜了。”
裴浔說這話時,視線從下往上的打量,略帶冒犯的神色赤裸裸的表現出來。
趙槿霎時清醒,試圖說些什麼找回主動權,她向來不喜歡被壓制,何況這人是裴浔,“你放肆!本宮豈是你能随意評判的?”她瞟了眼勾在她衣襟上的手,沉了沉嗓音,“手拿開。”
從來隻有她強迫别人的份兒。
“若是不拿,公主又能如何?”裴浔笑的一臉燦爛,似乎完全不在乎後果。
從他面上實在找不出絲毫破綻,這樣的人無比危險,趙槿很确定,她咬了咬牙,低怒道:“這裡是公主府,院子裡都是本宮的人,你敢……!!!”
“為何不敢?”他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我還要殿下同我做些有趣的事呢。”
“……”趙槿咬牙切齒道:“本宮還真是小看你了。”
裴浔的指尖總是在她的衣襟上劃過,分明帶着有意無意的試探,卻未再深入一步,他這樣子……
趙槿眸光微動,靜靜盯着他幾息,而後勾唇笑了笑,一手緩慢攀上他的肩,在他錯愕的目光中,迅速倒轉了方向,将他壓在身下。
她又重新掌握了主動權。
裴浔喉頭攢動,啞聲道:“殿下這是做什麼?”
“最後一個秘密。”
趙槿出聲,沒頭沒尾的一句話令他有些莫名。
女子溫軟的身軀貼近,裹挾着淡淡的花香,沁入鼻中。他有片刻恍惚,意識昏沉的看着她湊到自己耳畔,輕聲道:“她,是女子。”
“!!!”
一句話在他耳邊乍響,如一樹煙花在心中炸開,漫天火星耀眼璀璨,他驚愕又不解的看着她,眸光晶亮,那些陰郁之色自他臉上退卻,一絲痕迹不留,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
趙槿滿意的欣賞他這幅神色,而後抽身離去,不帶絲毫眷念,溫熱的氣息抽離,連帶着心底某一處都空了,頓生怅然。
……
王公公再次到來前,裴浔正和阿昭待在閣樓裡,他倒了杯茶,一手捧茶,一手托底,送到阿昭眼前。
阿昭似是一怔,笑着接過,點頭緻意。
“先前多有冒犯,還請姑娘見諒。”他依舊溫雅端方,一句話說的滴水不漏。
阿昭訝然,“她連這個都告訴你了?”而後一頓,便笑起來,“難得她信你。”
裴浔想起趙槿,眼中的溫柔之色又不自覺溢出幾分,“能得殿下信任,也是我的榮幸。”
阿昭隔着厚厚簾幕,看他兩眼,“隻是此事還請公子隐瞞……”
她話未說完,裴浔便道:“姑娘不必多說,我不是多事之人。”
的确如他所說,不是他所在意之事他并不關心。
一個女子因何會被誤認為是男子,這其中秘密怕是三言兩語說不清楚,她的經曆隻怕比他所想,都要艱難許多。
阿昭沉默良久,輕笑道:“我大抵知道阿槿為何會對你另眼相待了。”
“……當真?”裴浔驚疑不定。
阿昭沒反應過來,“什麼?”
裴浔抿唇,似乎有些臉熱,溫吞道:“姑娘先前說的,殿下動了情的那話,可是當真?”
聽出他話裡的試探,又見他一臉緊張又忐忑的模樣,仿佛對這答案格外在意,但阿昭知道,她在意的是阿槿對他的心意。
“自然啊……”她尾音拉長,慢悠悠道:“我了解阿槿,雖說她隐藏的極好,但我還是看出來了,知道為什麼嗎?”
裴浔下意識屏住呼吸,不自覺跟着她的話走,“為何?”
“催眠術中有一項極為重要,就是要去了解被催眠的對象,越是心志堅定之人,便越要深入了解,而阿槿便是我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的對象。”
她笑道:“觀察了這麼些年,自然有所收獲。”
話落,她轉動眼眸,突然道:“而你……你知道你的軟肋是什麼嗎?”
這次,裴浔靜默不語。從她問出這話起,他便知道自己的軟肋。
一次又一次的為她方寸大亂,一次又一次的克制不住占有之欲。
喜歡緣自欲|望本身,這點,他無可辯駁。
阿昭将他神色盡收眼底,笑了笑,“你原是個心思深重,不易輕信他人的人,可你在碰到阿槿時,便容易卸下心防,這一點,好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