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一日,趙槿百無聊賴的倚在窗邊折花,葉婵見狀便道:“殿下,奴婢看今日天氣甚好,不若出府走走?殿下也有好些日子沒放松過了。”
趙槿搖頭,隻道:“外頭有什麼好看,總歸是要走的,看多了,若是我想抗旨了怎麼辦?”
葉婵吓得頓時不敢吭聲。
别說,以殿下的性子,還真有可能。
見她安靜下來,趙槿勾唇淺笑,随意一瞥,便望見一個小厮從遠處疾步而來,手裡還攥着一張紙條,他走到方梨身邊低聲說了幾句,并将手中紙條遞給方梨,而後彎腰行了一禮後退下。
趙槿收回視線,指間捏着一瓣花,放到鼻尖嗅了下,聽得身後腳步聲傳來,她攤開手,任由花瓣被風吹走。
“殿下,王公公有話帶給您。”
王公公原是謝容的貼身太監,同何嬷嬷一樣,都是極親近之人,在謝容還是個姑娘時,王公公便一直跟着她,進宮後便淨了身,隻為更好的伺候謝容,後被聖上倚重,成為他面前的紅人,頗得他信任。隻怕誰都忘了,他實際是謝容的人。
因而趙槿并不意外,懶洋洋問:“什麼話?”
“聖上已派人又查問了一遍那個孩子,與先前證詞别無二緻。”
這點她早就猜到了。
父皇疑心重,未經過多番探查,他很難相信。
幸好她早有準備,“還有呢?”
“王公公還說,聖上私下召見了夏國王子,二人在殿内說了好一會兒的話。”
多半也是詢問莫謙遇害之事。
但無論他問誰,結果都一樣。催眠術一旦更改了他的記憶,沒有強大的心理,是無法擺脫操控。
葉婵随即高興起來,“果真如殿下所料,聖上需要夏國這個盟友,自然不能因小失大,如此,他便不會再深究下去。既能重創莫家人,又能給夏人安上一個草菅人命的罪名,而知情人便知都是陛下将此事壓下,無論如何,都查不到我們頭上。一箭三雕,殿下果然高明。”
對于聖上便是她生父這件事,她還沒完全接受。
“高嗎?不盡然吧。”趙槿眉眼微挑,平淡道:“莫謙一個無足輕重的人死了能引起多大的重視,他在莫家是枚棋子,在父皇那恐怕連棋子都算不上。殺了他,真正受到重創的有誰?誰也沒有。”
她的語中帶着嘲意,慢悠悠地直起身,“此時最要緊的便是,夏國使團将要入京了。”
“對了殿下,”方梨似是想起什麼,忙道:“王公公還說,生辰宴當日,聖上将正式下旨,您與夏國和親一事自此定下,若您……”
“我什麼?”趙槿掀眼,輕笑一聲,“我還能怎麼着,抗旨拒婚?隻怕不僅是身份榮耀皆被收回,連這偌大的京城都無本宮的立足之地。”
方梨抿唇,反駁的話說不出口,她将紙條遞給趙槿,“這是公公讓人帶給您的。”
趙槿掀開掃了眼,神色一頓,盯着那幾個字看了又看,而後将紙條遞給方梨,“燒了吧。”
紙上的墨漬還未幹,筆鋒蒼勁有力,卻有幾處明顯的停頓,可見落筆之人猶猶豫豫,最終隻寫下這句話——
殿下珍重。
趙槿托腮望向窗外,口中喃喃,“也不知再過幾日還能看到這樣的景色嗎……”
方梨心中不忍,雖說她會作為陪嫁丫頭随趙槿一同赴夏,但她自己倒是無所謂,隻是殿下今後便徹底失去自由,夏人殘忍無情,一個和親公主遠離故土,想要再回來,怕是遙遙無期了。
“夏國……想來也是有這樣好的風景的。”
“或許吧。”趙槿不甚在意一笑,“但那時的景就不再是京城的了。”
……
一晃眼,便到了生辰宴當日。
皇宮中人來人往,宮女太監各自忙着手裡的活計,步履匆匆,今日是長公主的生辰宴,無論是豪門貴胄,還是皇室親眷,皆會到場,更别提夏國使臣将在今日抵達京都,誰都不敢有絲毫怠慢。
晨起,方梨和葉婵便開始着手準備了,她們端着金盆入殿,先擱置在一旁,而後繞過屏風,走到趙槿塌邊,掀起紗簾,輕喚道:“殿下,該起了。”
趙槿眉梢微動,翻了個身,将被褥捂在臉上,繼續睡。
葉婵無奈道:“殿下,今日瑣事繁多,您需得先更衣梳洗,這會兒怕是宮裡都忙作一團了。”
趙槿悶悶的聲音傳出,“那就讓她們忙去。”她細聲細氣道:“今兒本宮壽星,誰來都沒用。”
方梨和葉婵相視一眼,看着她耍起無賴,都有些不知所措。
這幾日殿下為了那些糟心事幾乎沒睡過什麼好覺,往日還能去皇後娘娘那兒撒個嬌,賣個乖,可如今皇後娘娘也不在了,再也沒有一處地方能讓殿下完全卸下心防,肆無忌憚的偷個閑。
眼下見她這樣,方梨隻能道:“使團即将抵達,殿下當真不去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