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晃晃蕩蕩,趙槿倚着車壁微微出神。
方梨不敢打攪,怕行了這一路,趙槿餓了渴了,便将裴公子方才遞來的食盒打開。
撲面而來的甜香令趙槿鼻翼翕動,側目看去,本還沒感覺,可這食盒一打開,車廂裡便萦繞着綠豆糕的香味,趙槿也頓感饑腸辘辘。
方梨時刻注意着,瞧見她這副模樣,便笑了笑,将食盒擱在一旁,“這是裴公子怕殿下餓着,特意準備的,殿下可要嘗嘗?”
想起裴浔來時面頰紅潤的模樣,她想笑,又礙着面子不好表露的太明顯,隻好闆着臉道:“嗯,那就嘗嘗。”
方梨但笑不語,倒了杯茶遞過去。
趙槿接過喝了一口,又甜又糯的糕點在口中化開,茶香清淡,澀中帶甜,回甘之味,無窮無盡。
“殿下,您笑什麼?”
趙槿語調微揚,‘嗯’了聲,面露詫異,摸着自己的臉問:“我笑了嗎?”
方梨一本正經點頭,“笑了。”
“那便是本宮心情好。”趙槿擡着下巴示意道:“讓他們停一停,趕了許久的路,本宮乏了,需要歇息。”
方梨應聲,掀開車簾出去了。
“裴将軍。”
這次有裴浔在,方梨并未喊旁人,她目不斜視,恭敬有禮,“公主殿下一路勞累,念及衆人也是疲倦不堪,見眼下天色漸晚,不若在此地歇一晚再走吧?”
裴浔還未說話,一旁夏國武士便冷聲斥道:“這不妥吧?此地荒涼,若是出什麼事,誤了歸國之期,怕是我等難辭其咎。”
方梨早就看他們不爽了,見他插話,更是火大,但她跟趙槿學了這麼久,也明白情緒不外露的道理,連個眼神都沒給他,隻問裴浔,“不知裴将軍以為如何?”
“殿□□恤将士,那便依殿下所言。”
方梨笑着進去回話。
他們一唱一和,完全将對方遺忘,此等欺人太甚的行徑,讓他如何能忍。
那武士怒氣沖沖地騎着馬到王子馬車外,嚷嚷着禀報,“殿下,長公主她……”
一個男人掀開簾子,目光掠過前方那人,“公主殿下累了,就依殿下說的做,不差這一晚時間。”
武士憋屈的不行,但主子開口了,他也無計可施,隻能應是。
趙槿聽着外頭一陣吵嚷,最後歸于平靜。馬車随後停下,方梨彎腰進了車廂,小聲道:“殿下,下車歇歇吧。”
“嗯。”趙槿低頭出去,感覺身邊站了一人,她順着對方整潔幹淨的衣衫向上看去,眉眼一動。
裴浔朝她伸手,方梨立刻有眼色的收回手。
趙槿準備下車的動作一頓,視線從他的臉落到他的手上。
細長的指節上有幾處繭子,卻毫不影響他指骨的美感,看着瘦弱無力的手掌,卻能牢牢的包裹住趙槿的手,給人一種強烈的安全感。
趙槿一下馬車,他便立即松手,規矩的好似并未做他想,速度快的連趙槿都愣了一下。
“殿下,一會兒營帳便搭好了,您可以先去歇息。”
趙槿颔首,“多謝裴将軍。”
她側身,狀若不經意地碰了下他的肩膀,目光四處遊離,時刻注意着周遭動向,低聲輕語,“說實話,為何要來?”
“擔心殿下,所以來了。”
他答的很快,快到不似真心,卻還有一種可能,這話在他心中已經說了千千萬萬遍,隻差一個契機,讓他一吐為快的契機。
趙槿看了他一眼,正巧他低頭側目,二人目光交彙,趙槿見他雙眸澄淨,如暗夜中一顆熠熠生輝的星星,她即刻便信了他的話。
“那怎麼就你一人?你的人呢?單槍匹馬就敢來,不怕嗎?”
二人并肩而行,肩胛有意無意碰撞在一起,從遠處看,隻覺二人沉默前行。
可實際,他們在說小話。
“眼下不是說話的地。”裴浔動了動唇,“殿下安心等着。”
因着這一句話,趙槿回了營帳,翻來覆去始終睡不着。
她看着簾外透入的火光,似乎聽到一陣熱鬧的動靜,想了想,便也下榻,穿好衣服,走到外邊一看,幾簇火堆旁圍着三三兩兩的武衛将士。
趙槿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借着暗淡的光線尋找那人。
人還沒找到,卻被一人纏上了。
“殿下怎麼出來了?”夏國王子笑了下,“是不是餓了,不如吃些東西?”
趙槿沒說話,看着色香味俱全的烤肉,很沒骨氣的應了。
正好她也餓了,吃完東西再找人也不遲,誰會跟吃的過不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