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後來,聲音越發清晰起來,那就表示人離她們不遠了。
方梨匆忙走上前,驚喜道:“殿下,是有人找來了!”她再仔細聽,熟悉的聲音傳入耳畔,她拉着趙槿的袖子高興的像個孩子一般,“裴将軍!是裴将軍!”
“嗯。”趙槿隻是看着那個方向,淡定道:“是他。”
隻是山林間岔路衆多,就算聲音聽得清,也不一定就離得近,稍有不慎,便會越行越遠。
二人等了許久還是不見裴浔身影,方才那幾聲動靜也都消失的無影無蹤,方梨面色憂愁,看着趙槿道:“殿下,裴将軍不會走到别的地方去了吧?”
她心中沮散,可看趙槿并不着急,頓時也定下心神,踮着腳往遠處眺望。
突然,她喜出望外,“殿下,将軍來了!”
趙槿早已看到那個身影,他似乎失了方寸,面色焦急,額頭隐隐滲汗,卻在看到她的那一刹那,松了口氣,飛快朝她跑來。
陡峭的山坡在他眼前如履平地,他從林間穿梭而來,手上拿着佩劍,動作矯健,幾步便至跟前。
趙槿仰頭看他,見他下眼睑微紅,唇瓣抿得很緊,胸膛微微起伏,氣息尤不平穩,眼中盡是她看不懂的情愫。
他來了,卻依舊沉默,連往日恭恭敬敬的一句話都沒有了。
趙槿察覺出氣氛的怪異,她想開口說些什麼,卻見裴浔身子一動,往後退了兩步,屈膝跪地,垂頭謙卑道:“臣來遲,讓殿下受驚了。”
他的嗓音發緊,一股奇怪的腔調令趙槿有些許不适,“本宮無事,你……”
沒等她說完,裴浔便一下子站起身,将她吓得倒退兩步。
裴浔将佩劍往旁邊一遞,目光始終落在趙槿臉上,他雖然一句話沒說,但方梨微愣過後立即反應過來,忙伸手接過。
裴浔目不斜視,“有勞姑娘在外守着。”
趙槿怔了怔。
方梨會意,看了眼趙槿,沉默的往洞口走去,一副望風的姿态。
“你……”
你什麼。
話音未落,随之便響起一陣驚呼。
方梨頭也不回,識趣的望着前方山野林木,任身後傳來何等動靜,她也當做沒聽見,反正裴将軍不會對殿下如何,犯不着她擔心。
眼前是雨後的山林,淡淡白霧籠在半邊樹林間,有種潋滟朦胧之美。
她低聲喃喃:從未見過如此美的景,不好好欣賞一番着實可惜。
身後幾步之外,裴浔的手按在岩壁上,趙槿緊貼着他的手背,二人相距甚近,一擡頭,她的額頭便會擦過他的唇瓣。
因而她努力的往後靠。
幸而洞裡的岩壁并未受雨水侵擾,仍是幹燥的,雖說有幾處凹凸不平的石塊,卻也被裴浔用手擋着,并未讓她真的靠在岩壁上。
隻是眼下,裴浔與她之間不過一指距離,他的呼吸落在頭頂,哪怕不擡頭,也能感受到他的視線時時刻刻都停留在她的臉上。
趙槿絞緊衣袖,沒來由的緊張,屬于男子獨有的松香将她包繞,她覺得很不自在。
最初時她忘了開口斥責,待過了那個時機,好像再開口就有些不合時宜了。
她側過頭,想躲開他的注視,卻清楚的察覺到那一雙眼随着她的動作而轉動,他總這麼不說話,就一直盯着她看,不知在看些什麼,趙槿心煩意亂,閉了閉眼,索性恢複慣常姿态,就要開口罵他。
誰知裴浔會低下頭,被她這麼一弄,那張溫熱柔軟的唇瓣不偏不倚貼在她的額頭上。
趙槿心中一緊,身子往後縮,手按在岩壁上,一副被驚到的模樣,整個人怔愣的看向他。
她如此神色倒是新鮮,裴浔面不改色,輕聲問:“殿下這是怎麼了?竟被吓成這樣。”
怎麼了……
他居然問怎麼了!
趙槿語噎,移開眼道:“無事。倒是你,”她不甘落于下風,餘光瞥見自己正被他環抱住,皺了皺眉頭,欲掙脫他的束縛,可他居然穩穩不動,心中更氣了,想跟他好好說道說道,“出了京城,就敢對本宮無禮了?”
“臣如何無禮了?”他一臉無辜,真誠請教。
趙槿無言以對,沉默半晌,問:“那你現在是在做什麼?”
裴浔順着她的視線看下去,身子挪也不挪,輕笑一聲,拉長語調,“臣這是,先禮後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