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子渾身一顫,頭埋得更低了,卻依舊嘴硬,心亂如麻,“兒子不知父王何意……”
“不知?”國主眯了眯眼,“别裝了,你的人早就把一切都交代了。”
話落,大王子猛地扭頭,看向一旁瑟瑟發抖的長随,目露兇光,殺意盡顯。
長随身子抖了抖,吓得往一旁挪,恨不得立即消失,他深知若是大王子平安無事從這裡出去,倒黴的定然是他,左思右想,他狠狠咬牙,往前跪行幾步,連連喊冤,“國主,小的都是聽令行事啊!是大王子說他要給公主一個教訓,還說區區一個賤民,死了就死了,既然有人自己送上門來,他不妨送他們團聚。”
他吓得涕泗橫流,毫不猶豫就将大王子賣了,他做的那些荒唐事一件不落的抖落出來,“還……還有方才,殿下也是去了天雲樓,本、本想點溫公子陪侍的……但被溫公子推拒了……”
他語無倫次,颠三倒四的說完,整個人縮成一團,跪趴在地,額頭抵着冰冷的地面。
原來他并未第一時間把公主帶入宮裡,是去煙花之地了。連國主的旨意都不放在眼裡,看來真是膽大妄為,怕不是早就在暗地裡謀劃着奪位了吧?
這個念頭在衆人腦中閃過,便如紮了根,難以抹除,無論他有沒有這麼想,隻要國主一旦這麼認為,便再容他不得。
一個人一旦有了野心,他的貪欲是喂不飽的。
衆人心思各異,努力将呼吸放輕。
大殿之上靜悄悄地,落針可聞。
有人面露驚愕,有人面露不解,也有人的臉漲成了紅色,看向大王子的目光逐漸變了味。
趙槿捕捉到他話中關鍵之處,溫公子……
看來這個溫公子很出名啊……
等等!
趙槿蓦地瞪大雙眼,方才他說陪侍?
讓誰陪侍?
溫……男的?!
趙槿的臉色也漸漸怪異起來。
難怪衆人的表情都不太對。
也不知國主聽到這話作何感想。
正想着,她悠悠然地望向坐在高位上的男人,隻見他面色更加陰沉森冷,如寒冬臘月裡化不開的霜雪。
殿外雪花飄揚,殿内風雨欲來。
衆人的心底都像壓了千斤重的巨石,堵的心口發慌,來自國君的壓力令這滿殿太監武衛都軟了雙腿。
唯有一人,依舊嘴角含笑,瑩潤的眸光帶着散漫笑意望向眼前暴怒的男人,但見他猛地站起,用力踹了長随一腳,将他踢倒,接着撲通一聲跪下,下意識就喊冤枉,“父王,你莫聽他瞎說,兒子沒有……”
也不知他原本找的借口是什麼,竟卡殼了,面如肝色,支支吾吾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國主始終一副表情,等他說完,才慢悠悠道:“繼續說啊,沒有什麼?”
大王子憋了又憋,才道:“沒、沒有找那姓溫的……”
“這麼說,你是承認找了别人?”
他又不說話了。
趙槿笑眯眯的看戲。
國主對着他身後一群人問:“說說,你們在哪找到他的?當時他在做什麼?還有外邊那些人是怎麼回事?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
老太監還有些猶豫,他是國主身邊的紅人,待的時間最久,按理說,應是最能揣摩國主心思之人。
前幾次大王子犯錯,他都看在眼裡,卻依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這個兒子可以說是縱容,那些少的可憐的彈劾他的奏疏都被他壓下,也就放任了他更加的為所欲為。
老太監拿不定主意,不知國主究竟是向着大王子的,還是……
他是國主的人,自然以國主的意思為準。
但他想的多,旁人卻不見得如此。
一群武衛皆是直接效忠于國君,他們的職責便是聽令,隻聽君主之令,無論是宮廷貴族還是國主親子,皆無法命令其左右。
這在大魏也是如此,為了防止宮中人狼子野心,企圖謀權篡位。
武衛聽到國主的話,當即上前,拱手回道:“屬下在天雲樓的一間廂房外,找到大王子調子,彼時他正衣衫不整,口中嚷嚷着要殺人。”
大王子:“……”
好啊,一句話就将他賣個徹底。
大王子頭都不敢擡,指尖緊緊摳着地面,用力到發白,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己的父王。
“殺人?”武衛揮了揮手,幾個平頭百姓哆哆嗦嗦地走上前,目光到處瞟,掠過某一處時,微不可查的停頓片刻,而後又若無其事的移開,望向高座上的男人,臉色一白,雙腿發軟,跌跪在地,武衛道:“這幾人當時皆在現場,是殿下下令令我等抓回。”
趙槿聽得心中直發笑,忍不住為這個人鼓掌,果真是不費吹灰之力,便到了最精彩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