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國主問:“既然你們都清楚,那就來說說,發生了何事?”
“父王……”大王子怕他們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忙出聲打斷。
“你給孤住口!”
大王子被迫堵了回去,臉色又青又紅。無他,隻因天雲樓裡發生的事實在是他畢生之恥,恨不得立馬忘記,他可以預料到今夜一過,他會遭到何種恥笑,從今以後他便會成為這大夏的笑話,連最低賤的賤民也能對他指指點點。
國主擡了擡下巴,示意道:“你繼續說。”
穿着素衣的男子朝上位之人拜了一拜,斂下雙眸,道:“回國主的話,草民進去時,隻看到王子殿下不着寸縷,神智迷糊,似乎是用了某種助興的藥,從裡屋跑出來的姑娘口中得知,殿下他……”
他看了眼前方的大王子,面露難色,似乎有些難以啟齒。
“他怎麼了?”
男子深吸一口氣,朗聲應道:“他不能行房。”
……
安靜——
樹葉沙沙作響,風呼呼而至。
大王子的汗水卻不停地往下流。
在這寂靜無聲的殿堂之上,任何一絲響動都會被無限放大。
包括衆人憋笑時紊亂的呼吸聲,這已經不是怕不怕的問題了。
“噗——”
靜默良久,趙槿率先打破僵局。
“你剛說什麼?”她作勢往前探頭,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臉上嘲諷之意太過明顯,根本不帶遮掩的。
大王子氣的雙眸發紅,牙關緊咬,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趙槿眨眨眼,凝頓片刻,才露出一副被吓到的模樣,整個人往後縮了縮,拍拍心口,看向國主,精緻的臉蛋皺成一團,眉宇間染上一絲怯意,“國主,甯安并非有意的,隻是沒忍住……殿下這麼看我,不會也是在怪我吧?若是沒人,他會不會也要殺了我?”
為了讓自己的話聽起來更真實,更博人同情,她的睫毛微微顫動,眼底竟好似浮現一絲水霧,眸光瑩潤,神情鮮活,好不可憐。
大王子更氣了,額上青筋暴起,緊攥的手指陷入掌心,瞪向趙槿的目光充滿戾氣。
趙槿配合他,瑟瑟發抖。
‘砰’——
幾卷奏疏抛到他面前,将他的額角劃出一道細小的口子,鮮血溢出,順着他的眉骨往下滑落。
滴答、滴答——
顯得他面色越發猙獰陰戾。
“還看!”
大王子收斂神色,垂頭不語,卻不知他心中暴戾的野獸幾乎要沖出牢籠,想要不管不顧地撲上去啃完撕扯。
國主語氣森然,耐心幾乎告罄,“當着孤的面你就敢如此,到了外頭還不知會做出什麼事來。”他揚手示意,“自今日起,老大禁足,不許他踏出宮門一步,若是讓朕知道有人陽奉陰違,絕不輕饒!”
緊接着,他看向趙槿,語氣放輕了些,“不知公主覺得如何?”
趙槿一會兒皺眉,一會兒松展,欲言又止半晌,最終颔首,“國主已然決定了,甯安無話可說。”
她看着這群百姓,努力記下他們的每一張面孔,心中悲切卻無法表露,隻能将内心真正的情感藏于心底,她一旦露出分毫,就會成為敵人拿捏她的把柄。
她不願暴露自己的弱點,也不願成為别人的軟肋。
唯有抛棄最真實的情感,才能刀槍不入。
“隻是那些枉死之人何其無辜……”她一半在裝,一半在表達,旁人隻當她在看殿外風雪,一張泯然衆生的面龐充滿着難過與悲哀,漂亮的眼中含着淚,這是她身為公主,為這一群遭受不公平待遇之人而流露出的一絲真意,“甯安無能,護不住他們……”
她神情低落,說出的話純粹又真切。
任誰聽了都隻會覺得她是個單純善良的女子,見到有人受傷會傷心難過,仿佛所有最真實的情感都寫在臉上,沒什麼秘密可言。
國主注視着她的目光逐漸幽深,看不出他在想什麼。
正當所有人以為事情到此為止時,國主又道:“那些枉死之人的确無辜,孤便賜下黃金萬兩以示安撫。甯安公主,”他喚了聲。
趙槿仰頭,一雙水潤的眼眸,楚楚動人。
“如此安排,你可歡喜?”
趙槿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無比怪異,讓她渾身不自在,但見國主還在等她開口,她點頭,輕聲道:“謝國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