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趙槿的手臂沒有衣袖的遮擋,竟露出一道長長的疤痕出來,看上去血液已凝固,皮肉外翻,猙獰恐怖。
方梨渾身的汗毛直立,她驚慌失措,伸手去掀趙槿的袖子,卻被躲了下,她又急又怕,跺跺腳道:“殿下!這何時傷的?為何不上藥!”
“你都沒受過這麼重的傷……”她的語調帶上了一絲哭腔,卻還記得壓低嗓音,怕攪了裴浔的歇息,殿下更心疼。
“哭什麼。”趙槿終于應了句,不以為意的将袖子往下拉,擋住那道傷疤,“隻是一道疤罷了。”
她看向床上的男子,心口再次抽疼起來。
一道疤又怎抵得過他滿身的傷痕。
在她失蹤的這段時日裡,他都發生了何事?
趙槿坐在一旁出了會兒神,一副恹恹的神色,好似與這世界脫軌了,提不起一絲興趣。
正當方梨無計可施時,屋外傳來通禀。
阿辭來了。
趙槿擡眸,眼神示意方梨去開門,門外的阿辭一上來便擔憂道:“裴大哥如何了?可還活着?”
方梨一愣,應道:“活着。”
“那就好。”阿辭拍拍心口,正想進去看一眼,卻被方梨攔住。
适時,屋内傳來聲音,“讓她進來。”
方梨側身讓行,再次将其餘人的目光擋在門外。
屋内,阿辭放緩腳步聲,走到屏風外,不敢再靠近,“殿下。”她屈身跪拜,“讓殿下受驚了。”
趙槿看向裴浔,動作輕柔的掖了掖被角,而後走到屏風外,屈膝将阿辭扶起,“你知道他發生了何事。”
語氣裡并沒有任何的疑問和遲疑,顯然她是認定了阿辭知道事情的經過。
阿辭神色微頓,點頭應道:“是。”
她輕聲講述,不疾不徐,仿佛将人代入到當時,一場鮮血淋漓的屠戮出現在眼前……
那日,趙槿被二殿下帶走,不知所蹤,裴浔被一群人圍攻,雙拳難敵四手,幾乎是被壓着打。
而且他們個個都持有兵刃,裴浔的身上很快就添了不少傷痕,血琳琳的,幾人踩在他的傷口上,往死裡碾壓,卻沒聽到他發出一絲一毫聲響。
那群人變得更加猖狂,紛紛提着刀走向他。
千鈞一發之際,阿辭帶着裴家軍趕到,一場混戰過後,他們救下了奄奄一息的裴浔。
看清了他臉上、身上的傷痕,衆人倒吸一口涼氣。
原以為他隻剩下了一口氣,誰知竟還能爬起來,且看起來與常人無異。
阿辭看着他掙脫掉她的手,随意抹了抹臉上的血漬,可那些鮮血好似源源不斷,順着他的下颌骨往下滴落。
一張清隽的臉成了這幅猙獰的模樣。
路人見了紛紛避開,稚子見了啼哭不止。
可裴浔思緒清明,吩咐裴家軍尋找趙槿的蹤迹。
從南到北,從大街到小巷,所有可能的、不可能的地方全都找過了,卻依舊毫無頭緒。
裴浔一路一言不發,腳下生風,臉色蒼白且陰郁。
阿辭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人見人怕,神鬼憎厭,教人心驚膽顫。
她連開口讓他歇會兒都不敢。
那股沉悶冰冷的氣氛壓的她喘不過氣,生怕裴浔下一瞬就倒下,再也醒不過來。
那樣,殿下一定會難過的。
阿辭看着這個男人,心中感到無盡的怅惘,她見過他意氣風發時的模樣,見過他兒女情長時的樣子,見過他理智又決絕時的神色,卻都抵不過如今人擋殺人,佛擋殺佛的森冷。
阿辭知道若再找不回殿下,場面将會一發不可收拾。
她也擔心殿下,但總有種感覺,比起裴大哥,她的擔心一文不值。
後來,裴浔吩咐她去做另一件事。
趙槿掀起眼簾,問:“他讓你去做什麼?”
阿辭道:“裴大哥讓我去查了下二殿下的生平。”提到這兒,她眉頭緊鎖,“這個二殿下是假的,就連這張臉也是假的。”
趙槿愣了下,“你的意思是……”
“換臉。”阿辭沉聲道:“有人為他換了一張臉。”
什麼人竟如此大膽,将大夏王子的身份掉包,企圖瞞天過海!
又是什麼人,有這本事!
“他死了嗎?”
“我去看過,屋子都被燒了,什麼都沒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