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實在在不像重病的模樣。
一連幾日的養傷,他的體力幾乎恢複了七八成。臉上的傷口也逐漸在愈合,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阿辭從一旁經過,見幾人呆愣着,着急忙慌道:“幹什麼呢?柴火燒了沒,菜洗了嗎?肉切了嗎?今日裴大哥生辰,按你們這速度,怕是天黑都吃不上東西。”
将士們一聽,一人提着一籃子菜往小廚房去,“我去燒火!”
“生辰要吃長壽面,誰會煮?”
待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遊廊下,裴浔才攤開手,掌心赫然躺着一張被揉的皺巴巴的紙條。
他盯着紙條出神,直到阿昭靠近,發出丁點聲響,他才下意識的将紙條推入袖中。
阿昭看在眼裡,默了片刻,問:“又出事了?”
方才藏紙條隻是下意識的行為,現在想來,好似無需隐瞞,裴浔将字條撫平,遞給她,“太子不知所蹤,宮裡幾個老臣的親眷也一并失蹤了,聖上病重,幾日未上朝。”
阿昭心中駭然,想不到短短幾月,竟發生了這麼多事。
“此事還是要先告訴阿槿一聲。”
二人對此都無異議。
夜幕降臨,院中燭火一盞盞點亮,整個庭院宛如白晝。
衆人忙前忙後,最後将一碗長壽面放在裴浔面前。
“這……賣相雖不好看,但味道應該還行……”
裴浔低頭看着碗中被刻意擺出來的笑臉,也忍不住揚了揚唇,擡頭,目光掃過衆人,他臉上的疤痕已經很淡了,黑暗籠罩下,他還是那副俊秀清朗的模樣,什麼都沒變,又好像什麼都變了。
回想起初次見他,衆人都不免發出一聲感歎。
真真是恍如隔世,誰能想到一年裡會發生這麼多的變故。
“多謝諸位。”
他向來少言少語,能說出口的都是真心話。
好在衆人也懂,笑着打哈哈,“将軍客氣了,要不是殿下細心,我們幾個大老爺們還真記不得。”
這時,不知是誰提了一句,“将軍也到了可以娶妻的年歲了。”
莫名的,場上一下子安靜下來。
衆人神色各異,那臉上的欲言又止看似一句話沒說,卻又像是說了很多。
裴浔倒是神色如常,他淡定點頭,“借你吉言。”
方才說話之人也意識到錯了,讪讪地揭過,“還是先祝将軍生辰快樂!”
衆人舉杯。
“将軍生辰快樂——”
方梨視線不經意一瞥,注意到身旁仍舊戴着幂籬的阿昭,疑惑道:“小先生,你不吃嗎?”
原先他們也不好奇他的樣貌,畢竟交情不深,他又是殿下的人,問太多也不好,可此刻,他連宴上都不摘下,時時刻刻捂着臉,不禁讓人感到奇怪。
阿昭搖頭,“我是替殿下來的,就不吃了,一會兒就走。”
“這怎麼能行?豈不顯得我們招待不周!”方梨對着他左看看右看看,貼近了問:“小先生,你能讓我們看看你的臉嗎?”
隔着幂籬,阿昭能清楚的看到她的眼神,黑亮的雙眸,帶着期盼。
可她還是搖了搖頭,“我戴着它慣了,見到我樣子的人都沒有好下場,就不禍害姑娘了。”
方梨雖心有遺憾,但也知道不能強人所難,便坐了回去,“那先生一會兒帶些吃食回去,也叫殿下嘗嘗。”
阿昭笑着應了。
飯桌上,裴浔的興緻不高,除了一碗面,也隻吃了兩口菜,酒更是沒喝幾口。
相比于他,衆人似乎都高興的很,一壺接一壺的酒下肚,思緒逐漸混沌起來。
酒過三巡,撐不住的将士直接倒在桌上,口中還在喃喃‘打!打!救殿下!’。
眼中尚有一絲清明的将士拍拍那人的背,笑道:“你醉了。”
“我也醉了。”
他擡頭,看了眼天上明月,心底升起一絲茫然,而後看向裴浔,口齒不清的問:“将軍,我們還有機會回家嗎?”
也隻有到了此刻,才得以吐露出一點心裡話。
裴浔怔了怔,這話他無法給出準确的回應,隻能用沉默來回答。
照信上所言,回去未必就是件好事。
社稷未定,無論在哪都是漂泊無依。
阿辭看了看裴浔,見他沒說話,支着下巴道:“待眼前事結束,殿下會帶我們一起回去的。裴大哥,對吧?”
她的聲音輕飄飄的,似乎不是為了向他要一個答案。
裴浔想到了趙槿,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風鈴聲,他的目光越過高牆,落到府外。
他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