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予肅是在他們吃到快收尾的時候才來的,背着一個巨大的背包,額頭上還有一層薄汗。
“喲,今天完事的還挺早啊!快來快來!給你留白開水了!”圓臉班長習以為常的招呼他,讓他往裡走。
畢竟名義上是給冉森的歡迎宴,冉森就坐在偏中間都位置。左手邊最中間是班長,右手邊空着。
— —給裴予肅留着的呢。
那個唯一的白開水鍋也确實在他正對面,剛剛大家夾菜的時候都有特别注意到不污染它。
冉森咬了咬筷子頭。
她還以為這個鍋是因為免費被用來湊四宮格單的,原來還真的能用嗎。
好苛刻的運動員訓練生涯… …吃個青菜都隻能用白水煮熟。
冉森一瞬間有點恍惚,甚至開始思考活着的意義。
裴予肅沒有錯過冉森眼裡的恍惚,他很體貼的沒有提,隻是笑了笑,先坐了下去。
初中的孩子,正處在世界觀養成的關鍵時期,不像小學時候還完全不懂事,也不像高中,已經對世界的運行有了初步了解。
他們對世界的運行規律的認識,還帶着朦胧的面紗,又新奇地總想對自己不熟悉的大人領域,投以歆羨的目光,再加以笨拙的模仿。
由于裴予肅沒有和他們一起來,構成了事實上的晚到人,于是他剛一落座,就有不少同學起哄着要他自罰三杯。
“老規矩!涼白開或者你的保溫杯都行!”吵吵嚷嚷的一圈人裡,數連安的聲音最大。
這情況也似乎并不是第一次發生了,裴予肅表情似乎有點無奈,但嘴角的笑意卻怎麼都壓不下去,熟練地拿起保溫杯往外點了三點,倒滿了一杯端起一飲而盡。
周圍的同學非常整齊的叫好,冉森透過扭曲的水霧看着一張張被模糊過的、肆意笑着的青春的臉,也輕輕牽動肌肉,勾起了一個算不上笑的笑。
人總是會透過一些事物,去懷念另一些事物。無論好壞。
冉森也跟着笑,倒了一杯酸梅湯,一仰頭全喝了下去。
同學之間似乎總是有說不完的話,哪怕他們天天上學都在一起,但隻要換個環境,就能比平時活躍好幾倍。
冉森看起來是已經吃飽了,正歪着頭,眯着眼睛看四周。整個人像一隻松弛下來的貓咪,慵懶中透出一絲對周圍事物的興趣。
裴予肅認真的咀嚼着自己的水煮菜,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沒有離開過冉森分毫。
“幹嘛?”他的目光過于直白,很快就被冉森察覺到。
她轉過頭看向自家同桌,有些好奇地仰了下頭。“怎麼一直盯着我看?怎麼?我臉上沾東西了?”
“嗯。”裴予肅煞有其事地給她指了指嘴邊,又在冉森伸手過去蹭了兩下,發現什麼也沒有的時候慢吞吞地露出個異常好看的笑。
看在他這張臉的份上,冉森果然沒有和他追究,隻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就把頭轉了回去。
裴予肅還在笑,繼續夾了一筷子水煮菜。
你臉上卻是沒有東西,但是... ...我不想看到那上面的失落和懷念。
我想你開心。
更想你以後再和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心裡隻想着我們。
算了,“隻”這個字不現實,那就多想着他們好了。
他不知道冉森身上具體發生了什麼,單單從那天的事情上推測,或許不是什麼好事情。但... ...
人總是要往前看的,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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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周末以後,裴宇肅再次回到了課堂上。
隻是他看起來似乎總是很累,以往他隻是在休息的時候,會趴在課桌上睡覺,但這次,哪怕是上課的時候,他也經常會撐不住的趴下。
冉森關注他的頻率也比平時高上了一兩個百分點,具體體現在上課中間,累了的時候會用他安靜的側臉養養眼。
以及帶過來的零食,清一色變成了含糖量極低,配料表極其幹淨的零食。
“這些你應該多少能吃一點吧?”冉森晃悠着手裡的包裝袋。“我叔叔是這麼說的。”
“哦... ...可以的,謝謝。”裴予肅愣了一下,随後才從一堆小餅幹裡選擇了一塊非常小的放進嘴裡。
這的确是他經常吃的品牌之一,他沒想到冉森居然會帶這個來學校。
要知道,所有真正健康的零食,大部分都... ...不怎麼好吃。
還有,叔叔?
為什麼是叔叔?
裴予肅在這個稱呼上多留了個心眼,但他沒有多嘴問。隻默默把它記在了心裡。
随後他漱了漱口,又打了個小小的哈欠,偏過頭再次睡了過去。
就這一連串無比自然的舉動,看得冉森忍不住一頓,并決定下一次一定要帶那個含薄荷量超級高的餅幹來。
就那個緻死薄荷量... ...她不信裴予肅吃完腦瓜仁能不冒風。
他們兩個之間的關系就這樣迷蒙着走了下去,似乎是更近了一點,又似乎沒有什麼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