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初中同學梁曉霜。
“曉霜,好久不見。”沈喚笛笑着回應。
閑聊之間,日頭漸上。
各處的空位被占領,教室熱鬧起來,像籠上了一層紗罩,輕輕晃動就發出不止息的嗡嗡聲。
有人和梁曉霜打招呼,她便順勢以“東道主”的身份為沈喚笛一一介紹。也包含早上林郁野身邊的三位男生。
“淩叢宇,季珉,鐘子揚。”梁曉霜按順序介紹,“中間的叫…”
沈喚笛看去。
那三個男生倚或坐在課桌上像一堵牆,而牆中心站着林郁野。
玻璃反射的陽光渲染他的上半身,為黑發添上一抹琥珀色。膚色在對比下,如同覆了層霜雪,極為顯眼。
他懶散地靠着課桌,從這個角度可以看見他那恰到好處的脖頸,寬肩和小臂上那些青筋。
抿着嘴咬着牛奶吸管,一邊對旁人所言給予點頭反應,似有所應般忽擡起眼皮,沉黑的眸子清淩淩地對視上她的窺探。
眼角還殘存着未盡的笑意,讓心跳漏了一拍。沈喚笛呆愣幾秒,神色如常地撇過臉,不再去看。
“叫林郁野,咱們南中人盡皆知的大帥哥。”。
“他是南中附中直升上來的,高一在國際班,應是要出國的,後來不咋為啥,突然休學一年,高二想轉來弘德所以就和你們一起參加了評測考。”梁曉霜道。
沈喚笛想到成績表上他名字上的星号,大概是這個原因。
“家境好成績好,南中貼吧校草貼裡的常客,好幾個學藝術的大美女跟帖表白呢。”她頓了頓,“不過我看國際班同學在貼吧裡爆料,說他看着特别周到,一副好相處的樣,但其實特難親近。”
“他們四人看着關系挺好的?”試探問道。
“唔,淩叢宇應該是關系很好,我常見他倆打籃球。”
“另外兩個吧,隻聽說是初中一起參加過競賽,又都住在咱們學校南水名郡那豪華别墅群裡,所以認識,能說上幾句話。”
梁曉霜笑道:“其實我對林郁野了解不多,反正他是一位非常标準的天之驕子,高嶺之花。”
“不誇張,咱們班估計有一半女生喜歡他,我都不敢和别的女生議論,生怕被誤會,也就和你說說了。”
“怎麼,你讨厭他?”沈喚笛想起了什麼,打趣道:“難道你對我舊情難忘啊?明中還流傳着咱倆是同性戀的謠言呢。”
鬧得梁曉霜宕機了好幾秒,終于想起緣由,咋舌:“還在傳呐?!”
沈喚笛噗嗤笑,沒敢說出真相。
其實兩人上學時因為成績一直是王不見王。
直至初二那件事後,兩人默契地不提以前的龌龊,成為了不太熟的朋友。
可能是兩人關系轉變得太過突然,以至于傳出她倆是同性戀的驚悚傳聞。
中考過後,梁曉霜來了南中當鳳尾,自己則呆在明中當雞頭。
每當有人旁敲側擊詢問那段傳聞時,沈喚笛态度不明,因為她常用那件事堵住青春期躁動的小屁孩追求者。
“咳。大家八卦之心不滅嘛,一天到晚隻能學習,閑暇之餘隻能吃瓜咯。”沈喚笛無辜眨眼。
“怎麼都辯證八卦真實性啊。”梁曉霜癟嘴:“也不是讨厭,我隻是覺得他可是天上星,雲中月,倘若你喜歡他,很多時候隻可仰望。”
“與其喜歡着一個觸摸不到的人,不如安安靜靜地享受自己的青春。”
沉默片刻,她說了實話:“他不出國,以後會走自主招生,到時候搶的可是我們這些凡夫俗子的升學名額。”
理由讓沈喚笛微蹙了眉。
畢竟人家是有真本事,不過她也知道梁曉霜不是那種人,索性比了個大拇指,意義不明。
對方話鋒一轉:“欸,你桌子上的牛奶和林郁野喝的牌子一樣哦。”
“湊巧,湊巧。”沈喚笛虛撓一下脖子。移開的目光正對上從後門走進來的江雪映,她打了個招呼。
而梁曉霜宛若見鬼狀:“你認識她?”
“機緣巧合,不熟吧。”
“哦。我覺得她屬于小公主類型。”梁曉霜皺了皺鼻子,“難接近,有傲氣。”
沈喚笛想到江雪映餐桌上的熱情,“還好吧。”沒太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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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三十,鈴聲驟響,大家如魚群入海,秦老師踩着高跟一嗒一嗒地進了門。
沈喚笛微笑應付着離去的梁曉霜,餘光落在從門口開始往這邊走近的林郁野身上。
手上動作沒停,僵硬又自然地将複讀機塞進桌洞裡。她可以對很多人展示這台破爛,卻不太想讓他看到。
脊椎繃緊,目不斜視,餘光裡看着他繞過了自己。
隔了幾秒。
細微的拖動椅子的摩擦聲沖進左耳,熟悉的薄荷柑橘味香氣在周遭翻湧。
垂着的馬尾和衣袖似接續被某物擦過,散落在左肩上的陽光被擋得嚴實,一模一樣的牛奶盒出現在并排的明黃色課桌上。
縮小的空間感,放大了心跳。
左側在升溫。
她宛若被一朵雲朵托舉着漂浮不定,又更像一艘失重的船。
林郁野越過那條她心中設定的距離線。
成為了她的同桌。
他的選座引起了小幅度的議論,倏然又靜如寒蟬。
秦雪緩和了臉色,雙手撐在講台上,說先點個名,後發新書。
“高一班長是鐘子揚,延續。”秦雪翻了翻花名冊,“其餘各科課代表按單科最高分任命,嗯,英語就江雪映。今年我升政教主任,到時候你們會來新老師。”
班級裡哀鴻舍不得一片,秦雪終是笑了笑,又嚴肅臉:“行了,先自習。”說完便離開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