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德班不需要人管教,頃刻間,陷入了沉寂。
……
下課鈴響起,鐘子揚拿着本子跑了過來:“沈喚笛,你身高體重多少?穿多大碼?”
“啊?什麼?”沈喚笛從課本裡擡起頭來。
“咱們班有兩人沒校服,你是之一。”鐘子揚執筆的手推了推眼鏡。
“哦,162,85,s碼。”
鐘子揚邊寫邊低聲道:“南中校服春夏兩套,總共一千二,學校本不免,秦姐和我說學校看你情況特殊,最後給免了,到時候你去拿時不用帶錢。”
“啊,好,謝謝。”沈喚笛赧然,又勸慰自己,鐘子揚是班長總歸會知曉。
偷瞄一眼左邊,少年左手撐着低垂的頭。
白色耳機線從左手掌心發射,路過脈搏,沿途小臂那幾道淺藍色靜脈血管,最後隐入黑褲口袋裡。
表情很冷,抿成直線的嘴角滿是疏離感。
萬幸,萬幸。
他沒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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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第一天是自由日,沒有早晚自習,不用穿校服。鈴聲一響,整棟樓的各種顔色的孩子們紛紛做鳥獸散。
婉拒了梁曉霜的夜遊邀請,在對方不肯熄滅的八卦眼神裡,邀約另擇時間。
門口人影憧憧。
窗外天空像晃動過後的雞尾酒,淺藍深藍攪渾,大片白雲墜入金粉日輝裡。教室門外忽近忽遠的聊天聲與籃球撞擊在地聲混雜,最後在日暮裡漸漸安靜。
她收回了視線,輕手換了一面磁帶,怕驚擾睡得不大安穩的少年。
可是茂發随風浮動,少年的手臂漸移,吞食着空間和距離,最後觸碰上她的肘關節,溫熱不經意傳遞。
耳中的英語頓時變成天外之語。
不行。
南中有外教課,第一堂是口語非公開測試,默認有成績。
她不想分數低得太難堪。
沈喚笛定了定心,決定先自行回家,不等了。
……
似是上帝點了點頭,林郁野猛地擡起頭。
右臉印出了淺粉色的睡痕,微蹙着眉半眯着眼,從書包側邊摸出一瓶礦泉水,狂喝了幾口。
王媽做的飯菜一如既往的鹹。
但昨晚那頓顯然是鹹過頭,讓他一晚上都沒睡好。
可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畢竟這王媽在這個家裡呆了這麼多年已是家人。有些話說出口,會太過傷人。
懵然愣了幾秒,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天已經昏暗,校園裡的路燈點點明亮,又看了一眼腕表。
眼神清明,徹底清醒。
下意識側着頭看向空蕩蕩的鄰桌。沉默着起了身,開始收拾整理東西。
到達前庭院時,腕表上的電子數字已到了20:30。林郁野單手拎着裝有還冒着熱氣的章魚小丸子的紙袋,按了密碼鎖,推開了大門。
屋内燈火明亮蓋過了庭院夜燈。
“少爺,你回來啦,吃過飯了嗎?沒吃我去用微波爐加熱。”
王媽聽到動靜,放下遙控器,麻利接過林郁野手中的紙袋。
還在搜尋那雙女士帆布鞋的林郁野突然手中一空,讓他略微無措地蜷曲了被熱氣打濕的手指。
又若無其事地将紙袋拿過來:“王媽,我自己來。”
“我在外面吃過了,我先上去了。”
“去吧。”王媽正在收拾餐盤,“今天喚笛陪我看電視時,我問了她,你們今天沒作業。少爺你要早點休息。”
林郁野輕嗯了聲,邁上三樓時,依稀可見門底縫處發出的暖光。
他繞到玻璃窗台處放下袋子,看到少女正埋頭苦學,手中筆杆寫得飛快。索性退回牆邊,從書包裡掏出便利貼和筆,撐在牆上寫下“宵夜”二字後,反粘在玻璃窗上。
待洗澡出來時,已是21點。
瞟見紙袋和便利貼保持原樣,擦頭發的手一頓。
林郁野撈過手機,滑蓋開鎖,略過淩叢宇發來的“陳”字開頭的Q.Q信息,點開百度頁面。
「住在一起,女孩子卻不和自己一起回家是為什麼」
點進最贊回答:「她在生氣。買點她喜歡吃的東西哄哄就好啦。」
江雪映喜歡吃,等量代算,難道她不愛吃?
又将手機丢到一邊,飛躺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天花闆,長歎口氣。
想起父親離開前的強調:“那孩子獨自來求學,肯定處處不熟悉,你作為男生要多照顧她。比如上下學帶着她,避免出意外。”
他好像沒做到。
可她為什麼生氣?
思索片刻後便抛之腦後。
不過隻是同學,他不再費神去想比數學題還難解的女生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