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股撕破了木頭腐朽氣味的薄荷柑橘味。
耳邊僅剩心跳聲。
等再見光亮時,自習預備鈴已打了第二遍。
身邊的同學們步步帶風,視線偶爾落在這邊。
怕耽誤自習也不想給他帶來困擾,沈喚笛走快了幾步,可又無法舍棄與他并行。
——好希望這段路沒有盡頭。
身後的少年似有所感,配合着她的腳步快慢,永遠保持着兩步之遙。
路燈将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又變得很短,相交又分離。
直到逸夫樓下,林郁野停下腳步,主動彙入遲到的人群裡。
自習已開始。
沈喚笛如常戴上了耳機,等聽完一節後,那股熟悉的香氣才在鼻間浮動。
突然,一袋紅豆面包和一片鑰匙落在輔導書上,上面粘有便利貼。
「謝謝你陪我一起賞晚霞。」
行雲流水,清隽灑脫。
登時,一顆心宛若在溫水裡泡着,讓她透不過氣來。扭頭去尋,發現他早已單肩背包,與門外的江雪映一起消失在走廊上。
鑰匙片染上現做紅豆面包的溫度,在掌心裡微微發燙。酸與甜交織。
耳機裡低沉男聲還在繼續:“No one discovers a rarity by chance。”
沒有人能一下子發現一件珍品。
而她希望她比弗蘭克*更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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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達Misty清吧門外時,能聽見裡面有人唱得鬼哭狼嚎。
江雪映抱着手臂,饒有興緻地看着淩叢宇苦口婆心勸着:“郁野,今晚是陳雅唯生日,她包了場,請來的朋友大多是相識。”
“你點到即可啊,别太過火。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太難看,日後父輩們也不好談生意是不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即使淩叢宇知道,大多數時候是别人上趕着求林家合作。
“陳雅唯做的事還不過火麼?淩叢宇你清醒點,連老丁送我們來的路上,聽了都直皺眉。”江雪映頗有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态度。
她非常讨厭陳雅唯喜歡搞拉幫結派,仗着家世在學校裡弄了個玫瑰幫,幼稚又無聊。
淩叢宇沉了聲:“小祖宗,叫你來是讓你幫忙看着點。”他頓了頓,“再者,我收集到的信息也不一定全。”
江雪映冷笑:“早知道是這事,我才不來,耽誤我上晚自習。”
“而且管它全不全,陳雅唯幹這種事還少嗎?夏瑢也是沒腦子,當狗腿子沖鋒陷陣,難道郁野哥會高看她一眼?無知。”
淩叢宇表情讪讪,摸了摸鼻子。
“我知道。”沉默已久的林郁野開口道。
表情沒有多大起伏。
可那簡短的三個字宛如一把上好的利刃,裹上了寒霜,刺得無辜路人淩叢宇都要退避三分。
說完,他就推開沉重的木質玻璃門走了進去。
雖不情願,但江雪映還是趕緊跟了上去。她見過林郁野生氣。
——也是因為陳雅唯。
等林郁野知曉内情時,受害女生已在家躺了一個月,後來怎麼樣了不太清楚。
隻記得那陣子,林郁野的眼神又狠戾又冷漠。
她仍心有餘悸。
“等等我,林郁野。”
江雪映的一嗓子喊得絕妙,正巧一曲終了,‘林郁野’三字在安靜的清吧回響。
陳雅唯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
噌地一下從雅座裡起了身,邁着細高跟小跑過來。
環境昏暗,林郁野站在入口處,白光傾洩襯得膚如霜雪宛若高嶺雪山。
“郁野你來啦!”陳雅唯緩了緩氣,抑制不住笑意,黏黏糊糊道,“怎麼不提前告訴我,我肯定不選清吧。”
林郁野沒有說話。
隻冷冷地看着一臉嬌羞的陳雅唯,擡手拂去她捏着自己衣角的手。
陳雅唯忽覺尴尬,收了手,含笑邀人入場:“今天好熱鬧,雪映,叢宇你們都來了呀,快來,我還沒切蛋糕。”
被點名的兩人沒有太熱情也沒拂面子,說了“生日快樂”就算是給過祝福。
卡座裡的陳翩起了身,握着一瓶玻璃瓶啤酒往這邊走。
“喲,三位在門口站樁呢?”他乜了乜,笑道,“我妹這般邀請都不進去坐坐?不要這麼冷漠,說不定以後是親戚呢。”
說完上手攬住林郁野的肩膀。
“哥!”陳雅唯嬌嗔。
見狀,江雪映在心裡翻個白眼。
陳翩平日裡挺人模人樣,像正常人,可腦門上卻烙了“護妹狂魔”四個大字。
可惜卿本佳人,奈何做賊。
林郁野沒理他,隻客氣扯下陳翩搭在自己肩上的手,看着滿臉通紅的陳雅唯,語氣清冷:“我有話要對你說。”
所有人識相地留出空間。
清吧亮起的五彩斑斓的球燈光閃在林郁野的眼皮上,讓陳雅唯沒由來地心一緊。
林郁野冷着臉,微弓着背,與之對視,語速不快不慢,聲音克制得極輕。
“陳雅唯,又想控制我嗎。”
“重蹈覆轍的事不要做。”
“忍不住,那就有病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