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的詞語砸過來,腦袋某處“轟”的一聲炸響,冷氣從腳底攀升,一路吞噬空氣,最後牢牢地掐住她的脖子。
這人在胡說什麼?
什麼殺人犯?
林郁野是出塵的皚皚雪山,他發現了她的閃耀,就像他在别人面前毫不吝啬地誇贊她一樣,她願意将世上最好的形容詞堆疊在他身上。
沈喚笛耐心詢問:“你是不是誤會了?”
“陳雅唯知道你的存在嗎?”女生不耐煩地問道。
“我們彼此認識。”
女生挑了眉,似是對這個答案感到意外,她舔了舔冰淇淋,卻又故意吃得很慢,紅色舌頭觸及在冰淇淋一瞬間,藍色色素覆蓋舌頭,露出一絲詭異。
令人眉心一跳。
“我和林郁野是初中同學,我知曉他的過去,就連他的休學也是因為我。”姣好面容露出不和諧的面目猙獰,“所以陳雅唯她恨我。”
“怎麼,不信我說的話?”女生眯着笑,冰淇淋微微融化,在昏暗光亮下淌着光,渾濁了圖案,擰巴不堪。
沈喚笛盯着笑得明媚的少女。
腦袋有一瞬的空白,仿若現在她隻是在某個補覺的課間半夢半醒。
眼淚凝在臉頰邊,周圍變得靜悄悄的,沈喚笛陡然想到年少時唯一一次坐在父親的單車後座。那天,媽媽生了弟弟,父親載着她去醫院。
她太過欣喜也試着像别的孩子那樣搖晃着雙腿,卻在一個上坡颠簸中,一隻腳不慎卷入後輪。
痛苦襲來,她大聲喊着父親,可父親背影永遠沉默,直到卡死在一個大人如何用力都踩不上去時,沈自強才轉頭發現異常。
沈喚笛哭得淚眼汪汪,疼說不出話來,委屈着縮着肩膀。
“怎麼見血了?弟弟出生這天你非要不吉利是吧!非要和弟弟做對是吧!你這賠錢貨!”沈自強囫囵看一眼,甩了一耳光罵道。
後來那根血肉模糊的腳趾與紫紅的巴掌印記在時間的撫摸下漸漸痊愈直至消失,最後一同被沈喚笛埋在心裡從不打開的那間房裡。
現在,她突然在想,這根腳趾和那巴掌來報仇了。一定是看她今天這麼快樂,忘了這種痛苦,所以來報仇了。
她撫上胸口,擡頭看着浩瀚無比的宇宙,陡然喘不過氣。
絲毫沒注意到離自己越走越近的女生,等餘光中出現那件紅白校服時,女生已将冰淇淋往她身上捅去,仿若冰淇淋便是她行使正義的忒彌斯之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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艱難地發出喑啞聲調,沈喚笛愣怔地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黑色羽絨服。
一件很樸素的充絨量适中的羽絨服,和他真實的性格一樣,沉默且溫暖。
對面女生的表情卻耐人尋味。
明明是“加害者”卻流露出一股委屈又落寞的愕然。
許是大步跨跑,林郁野還微微喘着氣,肩膀微微起伏着,而那藍星冰淇淋“啪”的一聲掉在地上,星球和蛋筒混合碎了一地,像是在黑色大理石地闆上畫上了一個顫音符。
一同微顫的還有林郁野。
那雙彈鋼琴的手竟顫得不像話。
“怎麼願意當英雄了?當年你可是眼睜睜地看着我從樓上跳下去。”女生表情冷漠,眼神湧現恨意。
沈喚笛屏住了呼吸,這場突如其來的對話似正在掀開林郁野的過去。
林郁野語氣也有些冷,“你當年跳樓的事,我毫不知情。但,對不起。”說完,他自顧自地左手抓緊了右手。
“千萬句對不起也沒有用。”女生低下頭,面容覆上陰影,“那你最開始為什麼救我?你不喜歡我,為什麼要救我?”
“這件事我向你和令尊解釋過多次,我大可再解釋一遍。”少年的聲線覆了層化不了的寒,“就像方才我們班同學暈車,淩叢宇出手扶住她一樣,就這麼簡單。”
女生撫上心髒,情緒激動:“可是我喜歡你有錯嗎?喜歡你我就必須要受到折磨嗎?你家後來發出的所有新聞報道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抹殺掉我熱烈的愛意?”。
心髒。收縮湧動着全身的血液和對某人的愛意,所以當遇到冰封界限時,應要聰明地回避。
這樣才不會撞得遍體鱗傷。
沈喚笛心想。
“我說了,陳雅唯霸淩你的事,我毫不知情。”他隐忍着,顫抖勾勒出他情緒的輪廓,“而且小禮堂當時有監控,視頻裡等陳雅唯走後,你自己跳了下去。”
“倘若你母親沒有勒索我父親,要求我與你結婚。你沒有對所有人說是我推的你,你非我不嫁。”
“我家不至于做到這種地步。”
“我做那些,”女生牙關緊咬,“我隻是太喜歡你了。”
“可我不需要你這樣的喜歡。”林郁野冷若冰霜。
“陳雅唯卻不這麼認為,你睜大你的狗眼看看我的腿。”女生卷起褲腿,修長白皙的腿上有一道長長的猙獰疤痕,像是一塊上好的羊脂玉裂了一道,“我稱你為殺人犯不過分吧?”
林郁野沉默片刻,低了身線:“不管你如何稱呼我。”
“但我想說,其實我一直都不太認識你。”
“隻知道你叫許相宜,濃妝淡抹總相宜,是個好名字。”
女生一怔,明珠雙流,又輕笑一聲:“我聽說陳雅唯依舊纏着你,并沒有放過你,真是太好了。”
“你永遠還是那個膽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