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蔺如晦

即使小厮極力拉着缰繩，驢車卻還是因距離太近速度太快，沒能夠及時停下。

“碰——”

“唔…”

“公子！撞到人了！”

那灰衫小厮見此十分慌張焦急，将驢車停下後連忙回身，向着青麻布罩着的車内禀報。

李淮水伏在地上半天起不來身，隻聽見小厮禀報後，車架一陣吱呀響動，她面前便多了一雙木屐。

順着木屐望去，車駕上下來的是一位身穿紫羅襦衣的年輕公子。

他儒雅俊逸、氣質超常，此時正滿面關切的俯身問詢：“小友？可還好？”

二人視線撞上，李淮水瞬間便被男子深邃柔和的雙眸吸引，愣在當場。

“小友？”

直到男子再次出聲詢問，李淮水才回過神來。她在心中暗暗唾棄自己，這都什麼時候了，還能教男人迷了眼！

隻是為什麼喚她小友？她明明是個姑娘。而且她覺得…這位紫衣公子很眼熟。

“唔…我無事，你是…”

男子絲毫不嫌髒污，親手将李淮水扶起。她則是盯着男子的臉看了又看，一句“蔺卿”差點脫口而出。

“蔺…蔺大人！”

想起自己此時是個流民，話到嘴邊李淮水生生轉了個彎，喚了聲大人。

她一時間如同見到救命稻草般握住蔺如晦的手不肯松開：“大人助我！”

小厮侯于一旁，早在她盯着蔺如晦愣神時，便已經目露不悅。此時見她竟然敢攀扯着蔺如晦不放，當即上前就要将她拉開。

“哪裡來的流民！既然無事就速速離開，怎的這般拉拉扯扯！”

李淮水心知以自己現在的身份與蔺如晦根本沒有半點交情，若是事出無由貿然請求他的幫助恐怕難以成事，于是心思如疾電般迅速為自己想了個合适的由頭。

“大人您不記得我了嗎！”

李淮水躲閃着避開小厮伸來的手，隻緊緊拉住蔺如晦，做出一副焦急痛心的樣子，現場編起了瞎話：

“我是夏陽侯府的阿豚呀！”

夏陽侯府仆婢千人，蔺如晦哪裡知道究竟有沒有阿豚這一号人？

李淮水見他目露茫然，便知自己猜中了，當即以手掩面，作一副哭的聲淚俱下的模樣，仿若見到救星一般：

“請公子救我！您元曆二年三月到侯府拜谒時，阿豚還曾為您端茶引路，公子不記得了嗎？”

壓根沒有這事，蔺如晦如何記得？但李淮水心知他最是正直良善，常能體諒百姓疾苦，在五國之内都頗具美名。

她哭的如此肝腸寸斷，模樣這般凄慘，想來蔺如晦也不至于見死不救。

果然，蔺如晦見狀制止了上前阻攔的小厮。

他元曆二年确實前往夏陽侯府拜見過夏陽侯，隻不過已經不記得是不是三月，那也是他最後一次踏足侯府。

隻是當時領路的是否正是眼前的人，他早已經記不清。

但既然遇到了，他總不能見死不救。

于是蔺如晦拉起李淮水的手，竟要扶她上車。

“既然如此，阿豚便先上車吧，此地危險。”

“啊？公子，此人來曆不明，夏陽侯府的仆婢哪裡會是這副模樣？她分明是個流民！”

小厮雖不敢違抗蔺如晦的意思，卻還是忍不住開口質疑。

李淮水聞言絲毫不慌，當即為自己圓起謊來：

“我本是侯府的仆婢，但月前闖下禍事，惹惱了夏陽侯，這才被打發出府，流落到如此境地。”

她言罷堂而皇之的跟着蔺如晦登上車架，立時便看見了車内放置着的包袱。當下心中一轉，猜測蔺如晦此行怕是打包了随身細軟，準備出城避禍。

蔺如晦間小厮還欲說什麼，便搖了搖頭擡手制止，隻吩咐他繼續駕車出城。

李淮水聞言，心道蔺如晦果然要出城。

隻是她好不容易進城來，此時出去豈不是又給襄南軍送上門去？況且她現下更想趕緊趕去夏陽侯府一探究竟。

“大人不可！”

她心中一橫趕忙出言制止，面上卻是一片焦急憂心：

“廉陽城早被襄南軍團團包圍，大軍現下已然從北城門蜂擁而入，此時出城無異于羊入虎口！”

蔺如晦幾月前被罷了官，現已不在官場活動。加上他本性清廉，隻守着俸祿過日子，也未曾攢下什麼資産。

如今住在這落魄胡桃巷中，生活拮據、處境艱難又消息閉塞，他還不知襄南軍天不亮就開始利用大批的流民攻城，現下廉陽城的城門已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