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四下張望幾眼,随手指了幾個吳甲派來看管她的義軍兵士:“你們幾個上前來,脫掉衣衫。”
那幾個兵士不情不願,卻又不敢公然違抗,便最終也被剝了上衫畫上箭靶。
“去取我的寶弓來!”
蔺如晦心知李淮水對吳甲的控制早有不滿,起初她專尋吳甲手的人的晦氣,便也未曾多做勸阻。
隻是此時見她似是當真要拿活人射箭,蔺如晦也擰緊了眉,上前攔住了準備去取弓箭的下人。
“公子何至如此殘忍?他們是有服侍不周之處,打發出府發賣便是,何須以人命戲玩?”
見蔺如晦出聲勸阻,那幾名兵士同小厮皆感激的望着他,期許他能多勸幾句保住幾人的小命。
“先生護着他們,來日身犯險境,他們可會護着先生?”
李淮水言語之中似有深意,目光灼灼直視蔺如晦的雙眼,将他看的一陣無言。
“可别耽誤了我的興緻,還愣着做什麼?取我弓來。”
“公子不可!”
眼見蔺如晦勸不住李淮水,那幾名兵士及小厮面如土色。
此時一直侯立在李淮水身邊的一名壯仆忽然大着膽子上前一步來到她的面前。深深一拜後,為僵持在原地的李淮水與蔺如晦二人解了圍。
“公子何須為幾個奴婢動怒?若是尋常時候,便是射殺了他們又有何妨?隻是如今侯府缺少人手,殺了他們事小,耽誤了服侍公子事大。”
李淮水聞言将視線投在那壯仆身上上下打量,片刻後面上怒氣終于消了幾分:“哦?那你說要怎麼辦。”
“公子箭術非凡,以尋常箭矢恐怕一箭便要了他們的性命,到時無人做靶豈不掃了公子的興緻?不若以骲箭做箭矢,豈不可以縱情玩樂。”
李淮水也并非一定要今日取了這幾人的性命,見有人站出來提議,便順勢應允,也免得又惹蔺如晦生氣。
她似是十分開心的撫掌大笑:“好好好!就依你的,去取骲箭來!”
有仆從應是,飛快小跑着去取骲箭。
李淮水則又将那出主意的壯仆打量了一番:“你叫什麼?何時入府的?”
“回公子,奴喚喬蠻,是上月曉煙姑娘采買進來的。”
喬蠻身形壯碩卻低眉順眼,一副對李淮水十分恭敬謙卑的樣子,絲毫不以剛剛的事感到自傲。
李淮水心覺他這人有幾分意思,又是曉煙買進府來的人,想必背景也幹淨,便有了收入麾下的打算。
“你去将他們幾個排開來站在假山邊上,我要仔細練練手。”
喬蠻聞言應是,動作麻利的一手一個将人提了拖到假山前。
李淮水見他果然身強力壯又辦事利落,心中暗暗點了點頭。
一番玩樂笑鬧後,李淮水終是乏了,這才丢下弓箭命人放了那幾個箭靶子,帶着貼身侍從返回書房去。
蔺如晦跟随在李淮水水的身後,待仆從退下,本肅着一張臉準備責問她幾句,卻見她收斂了周身氣勢、面色冷凝,絲毫不見先前的惱怒與嬉笑。
好似以人做箭靶玩鬧的不是她,隻是蔺如晦的幻覺。
李淮水坐在書桌前,本想看看謝喻昌今日送來的信件,卻發覺蔺如晦立在桌前沒了動靜。
她将視線投去,便捕捉到了他眼中的愕然,不禁勾了勾唇角。
“先生又要勸谏我心懷家國、憐憫仁愛了?”
蔺如晦知曉李淮水這是在揶揄他,一時間不知怎麼回應的好,隻幹巴巴的憋了一句:“公子知道我定會勸誡,為何不早收手?”
“我若收手,吳甲便要對我不放心了。”李淮水端起手邊的茶盞,悠哉悠哉的抿了一口“況且,他們沒看住我的雀兒,自然要罰。”
蔺如晦心知李淮水的意思。
吳甲需要依靠李泊晏的名聲,卻又忌憚李泊晏當真獲得民心。隻有這般行事荒唐的庶公子襲爵,才對他威脅最小。
見蔺如晦明白她的意思,李淮水便不再細說,隻是心底壞笑着向蔺如晦隐瞞了一件事。
那幾隻畫眉倒也不是下人丢的,實則是她放飛送信取了。
不過這話李淮水終究沒說給蔺如晦聽,否則他又要一番勸谏,聽的她耳朵起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