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醫最少雖然應着,但一雙老眼滴溜溜的轉、不時向蔺如晦投去一眼,顯然是心中有其他話但不好當這幾人的面直接說出。
阿雅奇與府醫奇怪的反應看在蔺如晦眼中,更令他生出幾分疑心。
究竟是什麼原因令阿雅奇這般慌張的趕來、不顧尊卑禮法也要阻止府醫為李淮水診治?
府醫又究竟診出了什麼,才這般猶豫惶恐、遲遲不敢開口說出實情?
蔺如晦直覺這其中恐怕還有些他不知的秘密,但一時間也不好當着阿雅奇的面追問府醫,于是沉默片刻換上了一副了然接受的神情。
“既然如此,那便有勞您老為王上開方了。”
阿雅奇見蔺如晦不再追問也松了口氣,但她依舊放心不下府醫的嘴,便隻當看不見蔺如晦譴責的目光,硬着頭皮待在房中看着府醫寫方子。
“王上身體本就傷重未愈,如今又添新症,一定要好好調養,再不可飲食不忌、勞累傷身了,否則就是老夫也無力回天。”
阿雅奇聞言便在一旁連聲應是,捧起方子便交給了身後的筱幽,令她親自送去抓藥、督促熬制。
蔺如晦見府醫寫完方子起身,便先阿雅奇一步開口:
“有勞徐府醫了,蔺某送您。可還有什麼需要忌諱注意的?不妨路上與在下說說。”
府醫見蔺如晦客氣的伸手示意他一同來開,忙道不敢,邁開步子落後一步便準備與蔺如晦一同離開廂房。
“且慢!”阿雅奇見此立時上前阻止,一雙美目似笑非笑的微眯着在蔺如晦與府醫的面上逡巡“徐府醫何必忙着走?本夫人近日也常覺神思倦怠,不若也為我診上一診?”
言罷又轉向蔺如晦:“到時叫徐府醫将忌諱寫下,我再命人送去給蔺大人,可好?”
蔺如晦哪裡會同意?當即駁道:“前來的府醫衆多,夫人另選一人便是,還是王上的病情重要些。”
見阿雅奇始終咬緊了不肯放徐府醫走,蔺如晦心中猜疑更甚。
阿雅奇畢竟是李淮水的妾室,他本就不好過多幹預和管束,又怕繼續這般糾纏,便沉聲喚了守在門外的胡呈譽進來。
“胡大人,既然夫人身體不适,便派些人手送夫人回暖香閣吧。”
胡呈譽在房門外也聽到了二人的争執。
他雖然不知道阿雅奇為什麼這麼堅持要打攪府醫診脈,甚至還不讓人跟蔺如晦離開。但他與阿雅奇也算是同僚,深知如果不是事出有因,她也不會這般堅持。
是以蔺如晦雖然下了吩咐,但胡呈譽并沒有第一時間行動。
“額…這是怎麼了?何必為了一點小事争執?”
胡呈譽言語間将視線投向阿雅奇,在看到她嚴肅且凝重的表情後,心中有了幾分計較。
“蔺大人,既然徐府醫已經來了,不若順道便為夫人診治了吧,也就是順手的事。”
蔺如晦聞言訝然看向胡呈譽,完全沒想到他竟會縱容阿雅奇在此胡鬧。
“既然胡大人都這麼說了,那…徐府醫,請吧。”阿雅奇順勢坐在了桌前,将手腕放在桌上,而後直直看着蔺如晦“蔺大人怕還有公事在身,妾就不耽擱大人的時間了,大人請自便。”
阿雅奇話音一落,胡呈譽便側身讓開了廂房的大門,俨然一副與配合阿雅奇的模樣。
蔺如晦見此目光在二人面上一一掃過,未發一語。
先前他隻當阿雅奇是恃寵而驕、前來胡鬧的妾室。
但現在再看,先是能夠不受阻攔的直接闖進裡間,後是令胡呈譽不問緣由便直接站在她那邊,阿雅奇顯然不是普通妾室而已。
以往李淮水親征時,出于避嫌,蔺如晦即使有心關照也隻是托了曉煙行事,是以與李淮會府中的姬妾并無往來,也不甚了解。
也正是因此,他到此時才看出阿雅奇二人行事非同尋常之處。
沉默片刻,正當蔺如晦準備開口時,房間内的幾人忽然聽到裡間傳來一聲虛弱的呼喚:
“水…水…”
幾人立時轉頭看向裡間,阿雅奇甚至立刻起身,大步奔至李淮水床前:
“王上!您醒了!”
蔺如晦倒了杯茶水,随後跟進了裡間。
甫一進來,他就聽見阿雅奇趴在床邊向李淮水哭訴。
“王上若再不醒,妾恐怕要受更多委屈了…”
聽聞此言蔺如晦臉色一黑,但終究是沒有出聲辯駁什麼,隻将李淮水扶起遞上手中的茶水。
李淮水此時意識剛剛回籠,艱難的抿了幾口蔺如晦遞上的水,這才看向哭泣不休的阿雅奇。
她心知阿雅奇不是喜好無事生非、争寵賣乖的性子,便輕歎一聲開口:“怎麼了?誰能欺負了你去?别哭了,本王這不是醒了?為你做主。”
“當真?”
阿雅奇聞言果然止住了哭聲,嬌嬌怯怯的看看李淮水,又好似畏懼般的看看蔺如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