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副模樣就差直接當面告蔺如晦的狀了,惹得蔺如晦臉色更黑。
但他不會如阿雅奇那般撒嬌賣乖,便隻面色如常的端着茶杯,端端正正的站在床邊看着李淮水。
那模樣仿佛在說:行得端,坐的正,你信她還是信我?
李淮水雖然仍覺虛弱,但見狀也忍不住輕笑出聲。
這都是什麼事兒啊,自己的愛妾當面告寵臣的狀,她這碗水要怎麼端平?
李淮水聽着阿雅奇一邊控告蔺如晦與徐府醫、一邊描述她昏迷期間的事。剛開始還覺得隻是做做樣子耍耍小性子,卻越聽越發覺不對。
“你是說,你帶着筱幽趕來準備替本王診治時,徐府醫已經在診脈了?”
阿雅奇見李淮水抓住了重點連忙點頭,一副委屈的模樣指責蔺如晦:“妾也是好意,不過是耽誤徐府醫些時間,誰知蔺大人定要将人帶走。”
聽到這裡李淮水已然明了,一時間有些背後發涼。
這次若不是阿雅奇來得及時,在蔺如晦與徐府醫面前癡纏,恐怕府醫早已将診脈中看出的端倪說與蔺如晦聽了。
“徐府醫何在?”
“在外間候着呢,胡大人正守着。”
“傳他進來。”
言罷李淮水将視線投在蔺如晦臉上,委婉道:“多虧先生照料了,想來先生也累了,快去換身衣物歇息歇息吧。”
這是下了令趕人了。
蔺如晦聞言面上雖沒什麼表情,但李淮水明顯的感受到似乎他有幾分生氣。
一時間她的視線有些飄忽,卻正巧落在蔺如晦頸間露出的一點紅痕上,頓時更覺心虛,掩飾般的掩唇輕咳一聲。
二人間的詭異氣氛被阿雅奇敏銳的捕捉。
她的視線在兩人身上逡巡,待看到蔺如晦轉身離去時露出的外袍上的一小節裂帛後,似有所悟的眨了眨眼。
蔺如晦心中生着悶氣,便頭也不回的大步邁出了裡間。
他離開時正好與滿頭大汗的徐府醫擦肩而過,不由得頓了頓腳步,直到侯在外間的胡呈譽詢問,這才重新提步跨出了廂房。
蔺如晦走後,裡間隻剩下戰戰兢兢、滿頭冒汗的府醫跪在床前,阿雅奇則坐在榻邊扶着李淮水,為她順氣。
“徐大人如今也已是花甲之年了吧?”李淮水輕飄飄的視線落在府醫的身上,看似關切的問了一句“可有想過告老還鄉、頤養天年?”
徐府醫謹慎的回答:“老朽能為王上效綿薄之力乃是三世修來的福氣,一切自當聽從王上的安排。”
誰知李淮水聽了這話卻突然話鋒一轉:“先前夫人說身體不适,你尚還沒診完脈,此時便繼續吧。”
“是…”
徐府醫不知李淮水的心意如何,隻得先應下,認認真真的替阿雅奇診起脈來。片刻後,他眉頭緊擰,面上滿是猶疑詫異之色。
“這脈象…呃…老朽無能,隻是夫人的脈象好生奇怪…像是…”
“像是男子?”
阿雅奇見府醫支支吾吾欲言又止,便微笑着替他說出了口。
“呃…是。”
“徐大人您是幾十年的雜症聖手了,怎麼會犯這種錯?”阿雅奇責備的看向徐府醫,見他一頭霧水,便繼續道“這麼多府醫診過本夫人的脈,都說本夫人脈來滑利,乃氣血調和、經絡暢通之兆。怎麼獨獨你說像男子?豈不荒謬?”
徐府醫聞言下意識看了李淮水一眼。
隻見她此時眸色沉沉、面色冷峻的緊盯着他,電光石火間鬧腦中靈光一閃,想通什麼般趕忙低下頭去。
“正是!正是!老朽老眼昏花,難免會有疏漏,想來衆府醫一齊看過定不會錯,是老朽錯了。”
李淮水聞言,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一改此前冷峻的面色,換上些許笑意問道:
“先前徐大人說,本王的脈象如何?”
“王上因舊傷不愈又添新症,這才寒邪侵襲、心脾兩虛。但王上正值盛年,若好生休養,自然能慢慢恢複。”
“哦?沒有别的異常吧。”
“并無!并無!”
徐府醫就是再遲鈍,此時也明白李淮水這是要堵住他的嘴了,又怎麼敢說診出她的脈象顯然是女人?
見一把年紀的府醫滿頭大汗的跪在原地,李淮水終究是開口喚他起身:
“往後幾日裡,要勞苦徐大人了為本王調理身子了。來王院中也有不便,大人就在主院中住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