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空氣本就稀薄,加之周遭燈燭不要命的燃燒,江渺感覺無形中有一雙手扼住了自己的咽喉,呼吸逐漸變得急促困難。
她仰着腦袋沒說話。
溫昱取出懷中的帕子将匕首擦拭幹淨。
這些年藥食進補,又沒機會出門,讓他看起來有種别樣的清隽風骨,尤其是那雙手,骨節芊芊,白如凝脂,手腕處的玉镯光澤沿烏青血管流淌,似要化開。
而那刀薄如蟬翼,端口鋒利無比,割裂皮肉隻在瞬息間,握在他手中卻成了靈巧趁手的小玩意兒。
捏着刀柄,他俯下身來,雙手越過江渺撐在後面的棺沿上,以一個親昵的姿勢困住她。
覆落的陰影将周遭光線蠶食殆盡。
“密函的事,你從何處得知的?”
料到他會問這個,江渺抿緊嘴唇,烏黑的杏眼定定望他,一幅抵死不從的模樣。
溫昱也不惱,隻緩緩将手裡的刀架在離她脖頸一寸遠的位置,隔着衣衫,驟然升高的體溫驅散了刀刃的寒氣。
江渺心髒一抽,急忙往後縮脖子。
“是在溫行舟那兒偷聽到的”
性命關頭,原則什麼的都是屁話,而且溫昱也并不知曉她從頭到尾隻見過溫行舟一面這件事,所以自己怎麼編都無所謂。
他果然沒有懷疑,點點頭,又問“為什麼想要密函?”
江渺真假摻半的答“想知道裡面寫了什麼,能讓你們那麼緊張”
聽到這個答案,溫昱有些意外,不過轉瞬又垂下眼睫遮住眸底譏諷,輕歎道“撒謊”
她也許真的不知道裡面寫了什麼,但絕對不隻單單出于好奇。
“不想回答這個沒關系,那我們換個問題”他的态度算得上溫和“那些殺手你是如何發現的?”
“這個嘛”江渺支支吾吾,把自己跑路的行為潤色了一番“晚上睡不着出來散散心,無意中看見了他們幾個鬼鬼祟祟的圍在你院子外面,想到你一個人住出了事都沒人知道,就過來看了看。”
“散心?”
侯府這麼大,花園樓廊何處不能散心,偏偏跑到他那一年到頭也來不了幾個人的院子散心。
當他是三歲小孩嗎?
“你又說謊了”面對她的不老實,溫昱表現的很有耐心。
江渺用指背推開他握刀的手。
分明兩個人心裡都有鬼,自己卻一直處在被動地位,搞得跟審犯人一樣,于是擡頭反問他“你問了我那麼多問題,現在是不是該輪到我問你了?”
溫昱挑眉“你想問什麼?”
“你到底是誰?”
兄弟你ooc了知道嗎?
“自然是溫家二郎溫昱啊,不然還能是誰?”溫昱笑彎了眼,眸光潋滟,宛如徐徐展開的晏海星河。
“你呢,你又是誰?”他用刀尖挑起江渺光潔的下巴。
冰涼的觸感冷地骨頭一顫,對上他的目光,江渺竟有種自己身份被看穿的錯覺。
頓了頓,她迅速整理好思緒,鎮定回答道“甯北侯之女,江雲微”說完,笑着露出一口白牙,用一種長輩調戲小孩的語氣意味深長道“也是你兄長溫行舟新過門的妻子,你知道的”
溫昱對此不屑一顧,反倒覺得她這副模樣才更像個炫耀玩具的小屁孩。
“我當然知道,不然也不會救你”
語罷,不知想到什麼,他的注意力忽然轉到了别的地方。
刺眼的紅色像小溪一樣在地面蜿蜒流淌,很快就漫到了他的腳邊,餘光掃過一地屍首,溫昱面帶嫌棄的垂下眼簾,濃密的睫羽微微顫抖着,仿若困境邊緣掙紮求生的蝴蝶。
老實說,地上這些不入流的家夥手段低劣,蠢笨如豬,解決他們不費吹灰之力。
可就是他們,上一世硬生生把他逼到了絕境。
他并非心胸寬廣之輩,剛才的一刀封喉已經是他為數不多的仁慈。
“你……沒事吧?”
不知怎的,江渺忽然後背發涼,感受到空氣中那股隐隐彌漫開的殺氣,心髒不受控制的砰砰直跳。
打量片刻對面的神色,她默默捂住心口深呼吸調整。
然後思維發散,想起剛才溫昱那手起刀落,無比靈活矯健,和病弱兩個字完全搭不上關系的身姿,問道“你不是有腿疾嗎,為什麼現在沒事了?”
書中溫昱的确隻是個雙腿殘疾,英年早逝的炮灰,眼下崩掉的戲份已經完全放飛自我了。
燈芯燃枯,室内漸漸重歸暗淡。
溫昱唇色寡淡,看起來有種氣血虧空的病頹,眉宇間稚氣未脫,卻透出幾分不動如山的沉着。
聞言,他故意拖長音調,刀橫在别人脖頸間卻還笑的出來,說出口的話也染上了一絲淩虐的瘋狂“有些東西,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