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渺身體沒動,隻轉過頭來面向他。
“不是隻要我擡腳就會觸發機關吧?”
“應該是”他回的坦然,見她鎮定下來,遂收回了按在肩上的手“我之前觸發過類似的,它的閥竅好像都在重量上”
那不跟地雷差不多,擡腳就炸。
“所以有沒有什麼辦法?”兩個人還沒義氣到生死與共的地步,江渺默默揪住他的下衣擺,生怕他丢下自己。
溫昱将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嘴角勾起弧度,不慌不忙的把燭燈移到她面前,借着光細細打量她,有些好奇她臉上此刻是個什麼神情。
暖烘烘的火光照在臉上,烤的兩頰暈出一圈昳麗的淡紅。
被這麼直勾勾的盯着,江渺莫名感到不自在,或許是為了緩解氣氛,又或者是為了打斷對方直白的目光,她腦袋一抽,吐出舌頭,鬼使神差的沖他做了個鬼臉。
溫昱先是一愣,随後大笑起來,青銅燭台裡本就微弱的火光跟着顫抖搖晃,險些滅掉。
“你可真好玩。”他換了隻手舉燈,好奇道“不過這個表情是什麼意思?”
江渺從善如流“表達你不救我,我就會翹辮子的意思。”
“不是我不想救你”他擡手指向頭頂幾節懸挂的鍊條,那些鍊條原本連接在一起是用來封鎖頂部的腔室,後來吊頂部分坍塌,導緻鍊條斷落,形成了現在這副垂簾的模樣。
“這個機關的應對方法隻有一個,那便是在觸動機關的瞬間躍上去抓住鐵鍊,否則就會被四周射出的鏽箭紮成刺猬”
順着他指的方向一一看過去,果然在牆壁表面瞧見了許多大小不同的孔徑。
又望了望頭頂救命的鐵鍊,江渺徒生絕望,密室縱深本就長,那些鐵鍊離她的位置少說也有一米高,跳一跳,她頂多薅把空氣回來。
溫昱還有心情潑冷水“這樣的高度,習武之人尚且困難,你能行嗎?”
江渺選擇閉眼沉默。
廢話。
她明明看起來就一幅五體不勤的樣子。
“怎麼了?沒事吧”見她不說話,溫昱假意關切的詢問,實際藏在聲音裡的笑意都快滿出來了,明擺着在拿她尋開心。
江渺“有事……”
毀滅吧,這操蛋的世界。
“有事也沒關系”他的語調懶散。
江渺還沒來的及聽清楚這句話,耳邊忽然晃過一聲輕笑。
燭燈迸射的火星在空氣中快速劃過。
眼前徹底陷入黑暗之前,一隻蒼勁的手臂環住了她的腰身,出于本能,江渺試圖推開這隻手,畢竟腳下的東西還掌控着她的小命。
隻可惜沒能得逞。
溫昱足尖輕點,帶着她輕松躍上密室頂部,精準抓住最長的那根鍊條。
瞬息之間,無數朔風貼着臉頰,手背甚至眼睛飛過,緊接着便是利器撼動空氣的嗖嗖聲,急促地在耳朵裡面炸開,風吸雲卷般侵占了她全部思緒。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她根本不能有所反應,忽而睜眼,自己就已經像個挂件一樣牢牢攀在了溫昱身上。
骨碌碌滾動的燭燈很快停了下來,因為底油還沒有燒完的緣故,熄滅幾秒後竟又頑強的燃上了,寂寥的光線緩緩融開一片郁黑,淺露出幾隻箭矢的殘影。
溫昱耐力極好,此刻一隻手抱着她,一隻手抓住鍊條,居然還能分心去觀察下面交織穿刺的鐵箭。
但臉色不太好看。
他記得清楚,原本的箭乃多年前修建密道時提前放進機關的銅頭箭,但之前探查地道情況就已經被他收拾幹淨了。
可眼下這些多出來的箭不僅嶄新,居然還換成了常見的鐵頭箭。
“真有意思”他忽然道。
看來這地方之前不止他一個人來過啊。
可給機關重新換上新箭又是出于什麼目的?難道自己的計劃已經被人發現了?
思及此,他的神色凝重幾分,一路來的懶散輕挑也消失地無影無蹤。
待箭雨停歇後,溫昱松開鐵鍊,攜着江渺輕盈落地。
地上到處都是折斷的箭矢。
他将燭台重新撿起來照了照地面。
江渺轉到他面前,迎上他的目光,非常有眼力見的接過燭台。
溫昱眉目沉肅,撿起地上的箭矢捏在手裡端詳,單薄的身姿半攏進黑暗裡,燭光映出他蒼白的面容,于夜色下徒增幾分孱弱清隽。
見他看得那麼認真,江渺也有些好奇“這箭有什麼問題嗎?”
他搖了搖頭,沒說話。
“咔嚓”
那箭從兩指寬的地方被扳斷,成了頭尾兩節,他拿出一張帕子小心的把箭頭包了起來,放進了衣襟下。
在這之後,他就像變了個人,神情恹恹的,好像心裡裝了塊大石頭,做什麼都沒心情。
兩個人又在地道裡面繞了許久,很快見到了最後一個黑衣人。
隻不過他已經死了。
靜靜靠在一塊類似墓碑的石頭背後,地上一條淋漓的血痕沒入身下,無數利箭刺穿了胸口,手臂,肚子,和一隻眼睛,紅到發黑的鮮血從空洞的眼眶中汩汩溢出,死相凄慘。
江渺“……”
艹,往後幾個月,肯定要天天做噩夢了。
作為一個現代人,接二連三遭遇危險,又不停的目睹活人慘死,就算再強大的心髒也承受不住這一連串的炮轟。
尤其在見到面前的畫面後,不适感猶如洪水決堤,頃刻便将她淹沒。
溫昱漫不經心走到屍體旁,用腳踢了踢,發現徹底沒有反應後,不滿的低罵了一句“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