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高一矮的肩膀并排靠在長滿青苔的井壁内沿,中間相距不足一寸。
江渺側過頭仰望他,垂落的發絲纏繞着微翹的睫毛,眼眸烏黑明亮。
她勾起唇角。
其實隻要不是關于自己穿越這一件,其他所有事情她都可以大大方方的說出來。
轉回頭,她目光淡淡,落在面前被光影勾出形狀的蜘蛛網上,平靜的說“因為我想要一個能壓制溫行舟的把柄”
壓制?把柄?
聽見這話,溫昱眉頭微挑,看向她的眼神充滿了探究。
但很快又想到什麼,逐漸明了,眼裡多了絲耐人尋味的譏诮,就像是在看一個毫無安全感,被多情的丈夫折磨地歇斯底裡的女人。
他對感情一事向來不怎麼關心,沉默半晌,理所當然道“你害怕他被别人搶走,所以想要通過捏住他的把柄從而把他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說完,他不屑的勾了勾唇。
在他看來,愛情是天底下最沒用也最沒有利用價值的東西,不僅會妨礙人的判斷,擾亂人的理智,還會讓人在不停的追逐中喪失自我,百害而無一利。
他雖從未經曆過,但從他母親不幸的結局中就能窺見一二。
眸光逐漸暗淡,像一片潮濕的雪夜,讓人感覺不到溫度,他忍不住想,原來她竟也是個為愛情盲目的傻子。
為了奪得丈夫的關注,不惜冒着殒命的危險也要拿到那封對溫行舟極其重要的密函。
真夠愚蠢無知的。
江渺沒注意到他變化的神色,聞言一愣,随後心底冷笑連連。
害怕被别人搶走?拜托,她現在巴不得男主快被别人搶走,她正好借此提出和離,完成任務早日回家呢!
于是不屑的否認道“誰管他會不會别被人搶走啊,我是想要抓住他的把柄!但可不是因為争風吃醋。”
說完,意識到自己多嘴了,連忙調轉話頭“那個,因為我自小父母雙亡,嫁入侯府後可以說孤立無援,我隻是想為自己多打算打算。”
她一臉委屈的解釋,腦中回憶起小說裡面女主各種任人宰割,遭受欺辱的劇情,以及渣男綠茶唱雙簧般的虛僞面孔。
心底頓時湧出不适感。
“我不喜歡依附别人,也不喜歡讓身家性命握在别人手中,我要密函,因為我需要有一個和溫行舟平等對峙的支撐點,以确保他無論對我做什麼前都必須仔細考量一下這會不會産生什麼不可挽回的後果,确保他眼中的我是個不可随意拿捏的對象。”
雖然不排除扮豬吃老虎的成分,但溫昱此人在侯府忍氣吞聲多年,也算和女主同病相憐,她故意說出這番話,實則是為了引起他的共鳴從而降低他對自己的防備心。
江渺暗自打量他的神色,知曉他不是個輕易表露真實情緒的人,但此刻聽她說完這番話,神情果然變了變,眸中漫出一瞬驚訝。
思索了片刻,溫昱似有些理解的點點頭,說“的确,女子婚嫁後大多舉步維艱,不僅要看公婆眼色,還要擔憂丈夫厭棄,偏你的丈夫還是個權勢通天的侯爵,你無依無靠嫁入侯府後大抵隻剩下看他臉色行事這一條路,若他還不是個愛護你的好郎君的話,這樁樁件件加起來,換做是我,我也受不了”
隻是大多女子都無力抵抗命運,最終走向悲慘的結局。
她敢跳出局限,尋找改變現狀的方法,能懷着和丈夫撕破臉的代價反抗,倒有點兒讓他刮目相看了。
不過他沒把心裡話說出來,也不喜歡插手他人之間的恩怨,隻是站在局外人的位置表達出自己的疑惑“但我總感覺你做出這樣的選擇并不是因為擔心夫妻關系不睦。”
江渺汗顔,有些驚訝于他的敏銳。
的确,雖然女主最後沒死,還和男主破鏡重圓了,可這不代表她所經曆的一切可以被随意忽視抹平,有些創傷本就無法挽回。
她現在成為了江雲微,那麼所做的一切都是以保命為出發點,而并非愛情糾葛家庭倫理。
溫昱垂下頭,纖長的手指敲了敲下巴,話鋒一轉道:“我大膽猜猜,你應該不喜歡溫行舟,或者說,你害怕他”
這倒和傳聞中有些不太一樣啊。
江渺一愣,默默低頭沒說話。
她的确害怕溫行舟,女主對他有情,因此前期面對他各種反常的騷操作時還能自我安慰,一味退讓,但她一個毫無關系的陌生人可忍受不了一點兒,更不可能懷着包容的态度去“救贖”他。
溫昱了然“難怪你要費盡心思的拿到密函”
他笑了笑,眉眼舒暢溫和,含帶着不明顯的歉意“我還以為你是在因為他帶回來的那個女子而拈酸吃醋呢,看來是我狹隘了,抱歉。”
見蒙混過關,江渺心裡松了口氣,随後朝他伸出手,目光明淨透亮,笑着說“我說完了,全部都是實話,現在可以給我看看密函了嗎?”
溫昱不可否置的挑眉,随手從衣襟裡面拿出一封信件模樣的黃紙。
紙面左下角有一個奇怪的符号,黑紅交織,也有可能是某種印章。
江渺剛想拿過來,他卻忽然把手擡高躲開了她的動作,笑盈盈補充道“提醒一下,這裡面的東西可能會讓你失望。”
“為什麼?”
“因為你想用這封密函達到的目的它完全辦不到,反而會把你推向更甚的深淵,除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