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沉默了兩三秒,江渺一動不動的盯着對面,似乎有所感應,玉如珩忽然看過來,旋即表情呆滞,似乎看到了什麼奇怪的事情。
他張了張唇,有些奇怪道“你的臉……”
我的臉?
江渺把手抽回來,下意識摸了摸,柔軟溫涼的觸感并沒有什麼不同,但對上玉如珩複雜又恍然的目光,她刹那間意識到問題所在。
與此同時,腦海深處“叮鈴”一聲,宛如敲響最後的警鐘,系統平緩的聲音響起【易容幻化技能正式失效,進入冷卻期,時間為十五天,十五天後可開啟第二次。】
該說不說,這個失效時間點也選的太妙了,她居然就這麼當着玉如珩的面,毫無征兆地恢複了原本的模樣。
不敢想從第三者的角度來看,一個人恍惚間就變了臉,該會有多驚悚。
哪怕玉如珩知道她的身份,心裡可能也有不少猜測,但看他現在的臉色,也知道内心一定受到了巨大的沖擊。
明白過來的瞬間,江渺立即擡手把臉埋進手肘,内心直呼完蛋。
正猶豫要不要趁他不注意,抱頭沖出去算了,偏偏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師弟,我知道你在裡面,我想有些事我們還是還好好聊一聊,不然我想幫你都幫不了,你說是吧?”說話的是卿巳文,他的語氣散漫,帶着股幸災樂禍的味道,見沒人搭話,仍自顧自說着“剛才過來時見溫大人從這裡離開,我看他臉色不太好的樣子啊,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他剛從外面回來,一進門就發現國師府氛圍不對勁。
玉如珩這小子,總背着他搞些見不得人的貓膩,這次好不容易逮住,絕不能輕易放過。
這幾天,他忽然想明白了一些道理。
陛下和昆侖山那邊都沒有明說讓他現在給玉如珩放權,是不是說明,至少現在來看,玉如珩還隻是個有待考察的棋子。
可這小子,目中無人,肆意妄為,一刻也等不了,恨不得現在就把他拉下馬自己當國師,未免也太不把他放在眼裡了。
好歹他也在這個位置上坐了二十幾年,被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整日頤指氣使,他這張老臉往哪擱兒?
況且,一山不容二虎這個道理,陛下難道會不明白?
說不定他也沒有決定好到底該用誰,倒不如由着兩個人鬥,鬥到最後誰的能力更強,誰的價值更大,那就顯而易見了。
既然如此,自己也沒必要處處都遷就這小子。
思及此,他再次擡手敲門。
然而裡面沒有一點兒聲音傳出,不像有人的樣子。
他回頭看了眼身旁侍衛,目光詢問裡面是否有人。
旁邊黑衣侍衛正是初來那日意圖解決江渺卻被玉如珩攔下的年輕人,喚做阿什,他垂首笃定道“小人一直守在這裡,他絕對沒有出去過!”
屋内,江渺絕望的抱着頭,她現在模樣已經恢複,可衣服卻還是堪輿司的。
如若被人發現可說不清楚。
“怎麼辦?”不知怎的,她忽然想到剛才溫行舟警告玉如珩的話:欺君,可是殺頭的罪,曲首座遞交陛下的折子已經批了,她女扮男裝混進堪輿司繼承殿司這事被揭穿,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真可謂騎虎難下。
玉如珩沒說怎麼辦,隻看着她,問“今晚宮外有廟燈會,你想去玩兒嗎?”
“燈會?”
每年花朝節京都都會舉辦燈會,期間不僅有豐富的活動,晚上還有節目表演,介時金吾不禁,熱鬧非凡。
江渺還沒見過這個世界的燈會,想來古代的燈會應該别有一番壯闊。
但很快,她搖搖頭,有些抓狂,眼下他們兩個一個女扮男裝不倫不類,一個渾身是傷,狼狽不堪,門外還頻頻傳來催促聲,場面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現在問這個未免太不合時宜了吧。
江渺捧着臉哭笑不得“我覺得我們還是先解決一下眼前的問題吧。”她指了指自己的臉,道“我這個樣子出現在大家面前恐怕不太好吧?”
玉如珩盤腿坐着,故意忽略她的問題,锲而不舍的又問了一遍,簡直像個固執的小孩。
“你要不要和我去燈會玩兒啊?”
有時候真的不能理解他的腦回路,江渺歎了口氣,似是妥協的點點頭,像從前敷衍自家表弟那樣有氣無力的嗯嗯兩聲“好好好,去去去,所以你能現在帶我走嗎?”
“不算難事”他髒兮兮的臉上綻放出明媚的笑容,卻扯到了臉上的傷口,表情頓時變了味道。
江渺由他拉着自己往書房的屏風後面走。
外面的卿巳文早已失去耐心,脆弱的門不停咚咚咚響,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推開。
轉眼的功夫,玉如珩不知扭動了什麼機關,牆邊的書架立即化身暗門緩緩旋轉,最終露出條一人寬的通道。
“這是?”
“離開三玄殿的密道。”
居然還可以這樣。
此番離宮也不知會怎樣,猶豫後江渺決定先不帶上雀穗,隻自己回去,索性換了女裝,扮做玉如珩随身侍奉的婢女。
出宮後,玉如珩就脫了那身道袍,穿上尋常便服的他少了些許出塵淡然,多了份張揚的少年氣,搭配那張即便帶傷也無比俊俏的小臉,往那兒一站,就不由散發出一股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的氣質。
江渺打量他一眼,又看了看自己這身素淨簡單的裝束,感歎自己不愧是跟随公子出門的丫鬟人設,真貼切。
見她一臉索然,玉如珩挑了挑眉,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抱臂輕笑了笑,溫聲道“走吧,廟會還要一會兒才開始,我先帶你去換身衣服。”
聞言,江渺頓時喜笑顔開“耶,我就知道你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