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覺不對,上前兩步抓住路邊行人,神情嚴肅:“今日是誰成婚?”
那路人愣了愣,片刻才反應過來是和那天命之女同行的人,于是疑惑道:“是商九塵姑娘啊,你和她同行,她都沒告訴你嗎?”
有元恩眉間的溝壑更深,他難以置信地看向遠去的花轎,怎麼不也不敢信耳邊聽到的話:“她結婚?跟誰?”
“跟少主啊,她乃天命之女,注定要來此地為百斬族解開詛咒,聽說隻要結朱陳有了血脈,就可以解除詛咒了。唉不說了,我先去前面宴席了!”
那人說了一通就走遠了,留下疑惑重重的有元恩站在原地。
他站在人群的一隅,遠遠地看着人群沸騰的終點,腦中竟勾勒出商九塵一身紅裝,笑語晏晏攙扶賀擒虎的模樣。
他薄唇微抿,慘淡地笑了一聲,合歡宗女修,不過如此。
睡了就跑,絲毫不在乎廉潔,又非處子,那腦子一根筋的少主也會要她?
他想起了沃環。一個二個沒有心的合歡女修,殺死了他曾鮮活跳動的真心。
為了什麼?撇開關系,還是假意付出讓他愧疚?
垂在身側的手微微發顫,一身黑的他站在紅豔豔的人群當中十分突兀,明白跟氣氛不和,他試着走回帳篷,卻發現自己踉跄的連路都走不會了。
有元恩自嘲地看着顫抖的手,暗罵着心裡湧上的複雜情緒。
怎麼,他在不甘什麼。
那種邪道,本就不會有真心的,他不會當真。
可無論怎麼說服自己,記憶卻如泉湧般翻覆而來,一幕幕的展開在眼前。
明明蠢笨的要死,可她卻總笑着,肩負起一堆與她無關的事情。
她甘願被利用獻出清白,她毫無心眼地捧着桃花酥希望自己開心,她害怕自己情蠱反噬而攔在身前。
不會禦劍的她背着他,從山裡走到雪地,一步一步。
記憶裡,不知何時充滿了她的影子
不是一時興起的陪伴,她跟沃環不一樣,她不要回應,不要真心,她隻要他不計前嫌。
分明簡單的願望,卻被自己曲解成了阿谀奉承。
他被仇恨和謊言蒙蔽了雙眼,看不清前方,直到謊言重新揭開面紗,他才看到自己走偏了,錯無可錯。
反倒後來,成了自己的索取。
反倒後來,成了自己的負罪。
是因為那同生共死的羁絆?
可他真實的看見,那白茫茫的雪地上,一淺一深的黑色腳印,那單薄的衣袖下面,被凍傷通紅的小手。
還有,擋在身前,奮不顧身。
心似乎被什麼揪住,隻能窒息又無力的跳動,束起的發被穿過的風吹起,掠過他低落的眼梢。
他分明厭惡極了她。
北地的風很冷,但卻比心好一點。
身邊走過的喧嚣似乎與他無關,他也沒有心思去聽。
但那細碎的話湧進耳裡:
“走啊,去木樓看看新娘子!”
“一定很漂亮吧,多長時間沒這樣的排場了。”
是啊,一定很漂亮吧,傍上個頭腦簡單的一族少主,多少要裝點好看些。
有元恩陰陽怪氣地腹诽,擡腳要走,結果卻不受控制地朝着木樓的方向走去。
煩死了。有元恩眉頭一動。
他不會有任何情緒,他們隻是泛泛之交。
他隻是好久沒見人間的熱鬧景象。
才不是因為那個女修。
更不是因為想看她穿婚服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