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元恩睨他一眼,反手止住穴脈,持劍慢慢站直身子,“如何,你還無法對她動手吧。”
若他沒猜錯,商九塵應該還有作用。
留在身邊做義女,又沒同化成魔種,隻能是她身上有些什麼利用價值。
“不錯。”子車續坦然承認,抿嘴淡笑,眸間依舊冰涼,“這樣,本座就不用煞費苦心的要你們的離魂了。”
下一刻,周邊風林簌簌,一道銀白色的身影快速穿梭其中,有元恩分神望去,正中子車續目的。
子車續擡手凝聚靈氣,一掌擊出,如破勢之龍呼嘯而出,逼迫有元恩将注意轉移。
“有元恩!”商九塵見狀驚呼,但全身都被那蠱毒侵蝕,她隻能無力地睜着眼睛看着那道銀白身影襲擊有元恩。
子車續猛然收起攻勢,黑色的靈力綻在了半空。
噗呲——
随着一聲噴濺的血迹,一隻血手洞穿了有元恩的心髒。
與此同時,商九塵的心口也傳來一陣劇痛,幾乎讓她呼吸凝滞。
又是一聲洞穿血肉的聲音,有元恩捂着心口,面色蒼白,劍眉緊擰地跪倒在地上。
他顫抖着低頭,心口處絲毫未傷,隻有衣襟破損,全然看不到方才的慘象。
轉頭,商九塵伏倒在子車續的懷中,面色青白,怎麼看都像是沒了呼吸的模樣。
“真真是前代氣運之子,魂魄相連,引魂離體也方便了許多。”
身後,一個譏诮的聲音慢悠悠地傳來。有元恩艱難地擡頭,對上了一雙上挑的狐狸眼。
他驅動法力,将手中那兩縷魂魄渡入胸前的翠綠色吊墜中,豎起的兩隻狐狸耳朵抖了抖,挑眉道:“這最後一世,終于要有結果了。”
“引魂離體……”有元恩悶哼一聲,似是想到了什麼,還想掙紮起身,“……逆天改命嗎。”
“是又如何?”子車續的聲音變得飄蕩不定,無論有元恩如何集中注意力去聽都徒勞無功,反而生命流失感覺越發的清晰。
雲深歎息着搖頭,啧啧道:“少年,莫要掙紮了,魂魄離體,空殼很快就會消散。”
有元恩固執,指尖緊抓泥土,卻是連一絲塵土都不能握住。
“你們……究竟圖謀什麼……”意識的最後,有元恩艱難地問出聲。
“我們?”雲深回眸與子車續對視一眼,輕描淡寫道,“隻是各取所需罷了。”
與此同時,水鏡外面的衆人察覺到不對,秘境大門大開,震蕩不已,雲深眯眼擡頭道:“事不宜遲,該撤退了。”
子車續不語,低頭掃了一眼懷中的商九塵,身形遁入黑霧中消失,原地徒留雲深和已無意識的有元恩。
有元恩的身體正在急速消散,雲深長長歎息,揮袖招來一陣風,将有元恩最後的殘軀吹散在了秘境中。
“這下,總算是可以将一切複原了吧。”
“本是劍尊的魔皇,和身負詛咒的劍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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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九塵似乎是做了一個夢。
一個主角不是自己的夢。
夢裡一切朦胧,什麼都看不清,連身體都無法操控。睜眼時,面前站着一個白發蒼蒼的人,她依稀靠着身形辨認,那是一個中年男人。
男人抱着自己,低眸時,身邊還躺着一把熟悉至極的劍。
封龍劍。
耳畔回蕩着那個男人的低泣,嗚嗚咽咽。
【活下去,不要再回來,越遠越好……】
然後,男人消失了,再回神時,她腰間别着一個刻着字的木牌,身上衣服破破爛爛,塞着破了洞的鞋漫無目的地走在路上。
沿路的風景都是淡淡的,黑白色的,似乎偌大的世界隻有自己存活。
這個人似乎流浪了很久,東躲西藏,大字不識一個,每天都把弄着那個木牌發呆。
直到流浪到一個小山下,她總算被一戶沒有孩子的良善人家收養,認了字,有了名字,叫做馮魚。
商九塵這才明白,這是馮魚的殘存意識,是馮魚的記憶。
回憶到這裡,周圍終于有了色彩,但記憶裡的人臉依舊模糊不清。
時間越來越久,收養她的人家雙鬓泛白,而她依舊如初,村裡傳出流言蜚語,說她是魔種,甚至人人遇到她家的人都繞道走。
後來村裡來了個遊醫,郎中剛剛搭脈便大驚失色,說她沒有脈象,是行屍走肉。
在村裡人的排擠下,她們一家被趕出了村子,在荒野處重新蓋了個小屋生活。
隻是那小屋呀,逐漸從三個人住着,變成了兩個,最後就剩她一人愣愣地看着院子的土堆,木讷地扣緊手掌的木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