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死了嗎。
白衿何緩緩閉上眼。
但也就是在白衿何意識全無的前一秒,他知道——
他賭赢了。
因為劇烈的疼痛如同鋸齒般割裂他的身軀。
但在現代時,他是生生被車撞死,車輪碾壓了他的手腳,痛苦掩埋了他的理智,但他彌留之際分明感覺到了痛楚的一瞬瞬消失。
也就是說。
倘若此刻為現實,他在死前最後一秒鐘應當毫無痛苦,但如今那撕心裂肺的痛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
他賭赢了。
也對,他可是原書中的正派大佬。
怎可能在此刻羽翼還未豐滿之際便匆匆死去。
…….
白衿何再次醒來。
他眼前的場景又變了個樣子。
他看見了破纏觀内年幼的自己。
以及……..
良逐鹘、甯悠歸。
那時他們方進觀中不過三載。
三人之間還未見如今之針鋒相對。
年幼的甯悠歸右手撫風,正笑道:“白衿何,你何必如此苦練,如今護法皆不在此,唯有你我與良逐鹘三人,何必還要這般勞苦。”
“白衿何”觑他一眼,哼笑一聲,說道:“甯悠歸,你若真是這樣認為,不如放下你手中的悲神龛,别以為我不知曉你的那些小心思,你自己在暗地裡悄悄練着術法,卻這樣來說我,你當真是表面一套背後一套。”
良逐鹘當時正處年少之時,不知是否因着惡鬼堂護發歡盡離是個寡言冷漠的性子,導緻那時還未與二人熟絡的良逐鹘也很少開口講些什麼,大多數時候,他也隻是冷眼看着白衿何與甯悠歸之間的拌嘴。
甯悠歸抿唇一笑,說道:“小蠱主,你可真是真是說笑了,我這悲神龛拿在手中是為了以防萬一,萬一忽得遇見了什麼兇險之事,我也好及時防身。”
“白衿何”淡淡說道:“裝什麼。”
甯悠歸輕挑一邊眉頭,笑而不語。
反倒是良逐鹘直接吐出兩個字——
“粗俗。”
“白衿何”瞥了他一眼,冷哼一聲。
若是他剛入觀内那年恐怕會懼良逐鹘,畢竟原書中滅他的反派角色就是誕生于惡鬼堂,按輩分,良逐鹘能算得上是那反派的爺爺輩呢,理應比那反派還讓人忌諱。
但這三載過來,“白衿何”早就摸清良逐鹘的底細。
此時的良逐鹘不過是惡鬼堂新主罷了,與他相同,皆是初出茅廬,如此之來,又有何懼。
“白衿何”自然是毫不客氣地說道:“自然,不然如何突出小鬼主的高尚。”
或許是因着甯悠歸的僞善,良逐鹘與甯悠歸少有交集,更是未發生過什麼口角,反倒是“白衿何”,他未曾顧忌過什麼,畢竟空寂癡也在觀内,有空寂癡護着,他總不至于毫無招架之力吧。
因此,良逐鹘與“白衿何”常有口角,良逐鹘面對“白衿何”時似是話也會稍多一些。
“還是那般令人讨厭。”良逐鹘淡淡說道。
說罷,良逐鹘别開眼,離開了三人相聚的院子中央,反而走向了外界的另外幾個庭院樓宇。
而白衿何此時也發覺他竟然能夠自行支配身體,方才觀物觀事的視角也早已發生轉變。
……….
他由旁觀者變成了親曆者?
白衿何低眸垂眼看向自己的掌心。
果然。
他變成了年幼時的自己。
而後白衿何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脖頸。
傷口、疤痕統統沒有。
白衿何便知曉他猜得正對。
白衿何擡眼觑了下天際。
得,又是一重幻境。
而後,白衿何意味深長地看向良逐鹘消失的方向。
白衿何記憶極好,這得益于他曾泡蠱魂泉鑄身。
所以他能清清楚楚地記得,在年少此刻的良逐鹘分明說的是———
“虛僞。”
但如今卻變成了另外一句話。
白衿何呵笑一聲,便知曉,這良逐鹘也進了這環境之内,而後,白衿何便稍微偏頭,看向甯悠歸的方向。
果不其然。
如今的甯悠歸全然是長大後那虛僞的模樣,笑得恰到好處,面上甚至隐隐有着令人惡寒的神性。
白衿何便輕輕吐出了句:“好巧,小神主。”
甯悠歸點點頭,笑着說道:“或許是我與小蠱主有緣吧,才能在小蠱主毀了我茶具後再次相見。”
白衿何:“………”
這是讨伐他呢?
白衿何直接轉身,也朝着外面走去,壓根兒不想理會甯悠歸那些話。
甯悠歸也見怪不怪地聳聳肩,輕輕歎息一聲,說道:“之時我如今見到小蠱主便想到我那茶具,當真是讓人好生悲傷,而且方才見那年幼時的小鬼主讓我倍感親切,總覺得他身上有着如今已長大的小鬼主身上的影子,哎,方才與小蠱主交談,見小蠱主那般驚恐,還以為小鬼主早已離世,如今一看,到時我多慮了。”
白衿何扯扯嘴角。
甯悠歸這是在點他呢。
但白衿何權當聽不見。
白衿何隻管朝外面走去,他倒要看看這層幻境之内有何物何人在等候着他…….等候着他們三個。
說不準最後啊。
他們三個還能成為一根繩上的螞蚱呢。
白衿何想到此,不由得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