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坐牢,其實有時候還不如坐牢。
“除了暴力獨//裁,還有一種方式,可以懲罰我們這些壞孩子,無論男孩女孩。”霍也說。
高小緣嘴唇翕動,隐隐預料到答案,卻還是顫抖着問:“……什麼方式?”
霍也踩實了地面,略微前傾,錯開肩膀在她耳邊極輕地吐出幾個字,高小緣渾身一震。
沈庭禦不是聾子,也聽到了,臉上的神情瞬間陰沉下去,叫他:“霍也!”
霍也沒有多說,悄無聲息地捏了捏沈庭禦緊扣着課桌邊緣的蒼白指尖,以示稍安勿躁。
沈庭禦被他順了一下毛,盡管表情還是很難看,眉心擰着焦躁難安的川字,但也暫時勉強壓着自己保持靜默。
高小緣神色恍惚,像是被勾起了什麼痛恨又無奈的傷心事,沒注意到對面兩人之間親密隐晦的小動作,含淚問:“為什麼不報警呢?”
“是啊。”霍也緊盯着她,輕聲反問。
“——你們為什麼不報警呢?”
高小緣眼睛睜大,眸底泛着淚花,有點兒呆怔地回望霍也。
像緊閉的蚌殼終于露出一絲縫隙,之後想要完全撬開就顯得更加輕易,因為高小緣開始主動敞露自己,也願意讓他觸碰脆弱的内心。
“不能,報警……”
高小緣無意識地流淚,喃喃着說:“他對我做的那些事情,我爸媽都知道,她們爸媽也都知道。”她講話的邏輯已經混亂了,甚至于語無倫次地,“你不會懂,廖家權勢很大,在岚江隻手遮天,廖正是廖家唯一的公子,他想要的就沒有得不到的,要是報警,我們甯無甯日。”
“……有人反抗過他,可是沒有成功,被逼得退了學。我爸是個老會計,廖家想讓過往的賬本有漏洞,随時都可以,想讓我們家背負上天文數字的空缺,後半生慘死在牢裡,他們随時都可以,随時都可以……”
那些羞辱的話語,臉上的巴掌印,被揪扯得皺巴巴的衣服,她們連同尊嚴被踐踏在地。
許許多多不被珍視的女孩兒,長得漂亮也成了引人遐想的原罪,在美好的春天裡,十七八歲的花期,這些花骨朵們竟然連綻放都成了這麼不可饒恕的事情。
花枝被人惡意折斷,花瓣還沒來得及綻放就要面臨凋零,可是她們不敢伸冤,因為清白經不住輿論謠言的反複洗滌,于是隻好藏起掉落的花瓣,含淚讓自己鮮豔的色彩變得黯淡。
可是沒人記起。
這本該是屬于她們的春天。
“所以,這麼久以來,你們都沒敢錄下任何有關的證據?”霍也冷靜地問。
高小緣被他眼神一定,莫名穩住,輕輕地搖了搖頭。幾秒之後,突然意識到霍也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她杏目圓睜,瘋狂搖頭:“不行的不行的!廖家會找你麻煩的,不行不行……”
“誰敢找他麻煩?”
沈庭禦冷不丁開口說:“我還沒死呢。”
兩人再次齊齊轉頭看向他,高小緣噙着淚花小聲抽噎,“不好意思,帥哥,你是誰?”
沈庭禦:“。”
在這麼低氣壓的氛圍下,霍也居然忍不住失笑一聲,緊急安撫沈庭禦,說:“你這個學期才轉過來,她不認識你也正常,别氣。”
高小緣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你是A班的轉校生!聽說你……”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她洩下氣去,“我又想不起來了。”
沈庭禦左右各瞥兩人一眼,眸色沉沉看不出喜怒,最後視線落回了高小緣身上;他不擅于和女孩兒說話,家裡除了李洛茵和奶奶全是帶把兒的,語氣就較霍也格外生硬些。
“我姓沈。”沈庭禦面無表情,又挺嚴肅地跟高小緣這樣說,好像多說一個字要花很多錢。
末了,怕她不懂似的,又補半句。
“臨山沈家。”
高小緣輕輕“啊”了一聲,似懂非懂。
沈庭禦:“。。”
怎麼感覺這姑娘快要流口水了。
高小緣扭頭偏向霍也,小聲問:“他是什麼大人物嗎?我怎麼沒聽說過呀。”
霍也彎起眼眸,也小聲答:“臨山太子爺跑我們這兒來了,一下忘了這兒是岚江呢。”
沈庭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