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快看,熱鬧來了!”
面對各種目光的打量,台上的顧星川依舊保持着微笑。
他原本想趁着發言人鬧肚子把人鎖到衛生間,自己好“鸠占鵲巢”,沒想到那人出來的這麼快,好在雖然過程多了些波折,到底還是讓他成功登台了。
“不好意思,剛剛太激動了,動靜可能有點大。主要是一想到李豐冒着酷暑跨越大半個城市專門給我送請柬,我的内心就特别澎湃。為了不辜負他的情誼,我特地準備了一個小節目。”
話音未落,他就伸手從随身的包裡掏出了重要道具。
竹制的長管,碗狀的銅片。
磨損的表面,豁口的邊緣。
一把(戰損版)唢呐。
“唢呐一響,黃金萬兩!希望二位新人能夠一輩子鎖死,永不分開!”
說罷,一道嘹亮的聲音響徹天地。
由門德爾松創作的《婚禮進行曲》原本是極為動人的,可在顧星川生疏的技巧演繹下瞬間就變得如泣如訴,且非常抽象。
總是在跑調的邊緣來回拉扯,硬生生以一人之力讓唢呐表演出了呼麥的效果。
這樣極具特色,且個人情感表達鮮明強烈表演震撼了在場的每一個人,以至于好多人都是在曲子進入中段才急急忙忙掏出手機記錄。
而孫允城則不一樣,他作為一個一開始就時刻準備看樂子的人,早在顧星川掏出唢呐的時候就已經打開了手機攝像頭,整首曲子一個音兒都沒錯過,全部錄了下來。
至于目睹了全過程的易昀岚,現在隻覺得後背有些發涼。
盡管台上的人即便是鼓着腮幫子表情也并不猙獰,對方針對的也隻是台上那對穿得紅呼呼像兩根火腿腸一樣的新人,可還是有一種“自己也被順帶敲打了”的感覺。
而顧星川可沒功夫去管這些人心裡都在想什麼,他隻知道自己吹得很爽。
這把唢呐在琴行放了好幾年,因為輕微變形,走音走得很厲害。
之前陳源還提醒過他,但這種比哀樂還哀樂的效果正是他想要的,可以讓現場效果爽上加爽。
沒看遠處樹林裡的鳥都飛出來了嗎?
有一種“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的美感。
寓意頗好。
“你是沒看到李豐和他老公當時臉上的表情,顔色比咱琴行的logo還花……”
顧星川說這話的時候正在琴行對面燒烤攤上扒小龍蝦,坐他對面的陳源聞言,下意識擡頭看了眼對面亮閃閃、顔色之多堪比美術培訓班的logo,神情複雜。
作為吃瓜群衆而言,顧星川的轉述無疑是好笑的,自己臉皺成一團的極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在忍笑。
隻是一向親切友善的顧老師突然變得這麼……蔫壞,還是讓他很不适應的。
吃嗨喝嗨聊嗨的顧星川雖然看出陳源表情不太對,可腦袋因為過于興奮而暫時失了智,隻是遺憾地拍了拍小同事的肩膀,安慰道:“就是可惜那桌好吃的,我的表演太靠前,演完就離開了,沒能來得及給你把好吃的帶出來。你放心,我之後在家給你做,一定不能讓你吃虧……”
“不用了——”
陳源有些破音的拒絕打斷了顧星川的承諾,後者有點被震懵了,茫然地眨了眨眼。
一旁原本專心吃烤雞翅的笑笑倒是非常理解陳源的心情。
“爸爸,”他抽出一張濕巾擦了擦手,接着拍了拍還懵着的顧星川,“陳叔叔是好人,不要用你的手藝折磨人家。”
雖然顧星川是整個彩虹幼兒園最全能的老師,不過是人就有缺點,而他剛好就是某瓣“炸廚房小組”的常客。
所以盡管不是很情願,但還是乖乖作罷:“……好哦。”
他的反應有些遲緩,倒是也讓陳源的情緒也平穩了下來。
“那個,川哥……”
年輕小夥支支吾吾,讓顧星川不自覺歪了歪腦袋,左臉的酒窩淺淺浮現,“腫麼啦?”
“我就是有點納悶,你平時也不這樣啊?給最淘氣的孩子上課你都能情緒穩定,遇到最難纏的家長你也可以一直保持微笑,怎麼這次……”
這麼狠又這麼黑,簡直和之前判若兩人。
笑笑聽到陳源的話,表情淡定卻又微不可查地搖了搖頭。
陳叔叔還是太年輕,看人太表面。
可就在下一秒他夾起花菜正要吃的時候,身子一歪,整個人被飛撲過來的顧星川緊緊懷抱着,讓他原本略冷的小臉出現了一點錯愕。
“因為……他說笑笑了……”
一個有些悶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讓笑笑停下了掙紮的動作。
“笑笑才不是拖油瓶,他是我最重要的寶貝~惹我可以,敢動笑笑,死!”
陳源看着顧星川可愛的娃娃臉上閃現的殺氣,咽了咽口水,慶幸自己平時對笑笑足夠好。
這一晚上因為太過興奮,顧星川喝得稍微有點多,直到第二天“鬧鐘”響起來,他才終于記起這周幼兒園輪到他值班。
腦袋迷迷糊糊隐隐作痛,他隻猶豫了一秒鐘就果斷給同事打電話,想讓對方幫自己頂一天班,沒想到對方隻說了一句話就讓他整個人徹底清醒。
「星星,昨天園長找我調排班表,你的班都被删掉了……感覺她話裡話外的意思,好像是要辭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