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易父的态度太理直氣壯了,易昀岚一下子啞口無言,憋了好半天才又吐出了幾個字。
“封建迷信是要不得的。”
“這哪裡封建了?這是玄學,是國粹!”
易父不服氣地“哼”了一聲,“我可是特意找專業大師看過的,你命裡就缺顧星川這麼個對象,隻要你娶了他,你就能改頭換面,重新做人。”
“……我有那麼不堪嗎?”
易昀岚不滿地小聲反駁,沒想到卻引來了自己父親更大的反應。
“還‘嗎’?你還有資格‘嗎’?你說說你大學畢業之後都幹出什麼成績了?送你出國去讀研你不去,行,那就去公司漲漲經驗——你告訴我你都漲什麼經驗了?遲到早退就不說了,每次開會隻會‘嗯’‘啊’‘哦’,經驗全漲在公司附近的餐館飯店上了!你丢不丢人!”
聽着老生常談的訓斥,易昀岚熟練地運用裝死技能。
反正隻要忍半個小時,易父就會自己結束這個話題。
不過今天他的運勢可能觸底反彈了,自己老爹的說教才剛開頭,就有人幫忙打斷了。
“爺爺晚上好,爸爸說我今天的牛奶還沒喝,請問牛奶是放在哪裡?”
一個有點脆又有點奶的聲音響起,易父原本瞋目切齒的臉瞬間變成慈祥和藹。
“笑笑你要喝牛奶啊?那你在客廳坐着等就好,我讓你王爺爺去廚房給你拿。”
“謝謝爺爺,”笑笑乖巧地彎起眼睛,“我自己去就行,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不用麻煩王爺爺。”
“好好好,我們笑笑真棒!”
易父從聲音到表情都極盡慈愛,“那到廚房了記得找你周奶奶幫忙給你熱牛奶哈~”
易昀岚發誓,從他有記憶那天起,那就沒聽過自己老爹這——麼夾的聲音。
一時之間他都無法判斷“阿笠博士給易父做了變聲器”和“人類到了59歲還會再經曆一次変聲期”這兩個想法,到底哪個更靠譜一些。
“這、這、這小孩誰?”他顫抖着聲音問道。
已知他們爺倆和周姨王叔都能看見,所以不是鬼……不對不對,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他都在想些什麼!
就在易昀岚以為自己也瘋了的時候,易父用正常的嗓音将他拉回了現實。
“晚飯的時候不是都給你介紹了嗎?你腦子是跟着飯一起咽肚子裡去了嗎?那孩子大名喬朗和,小名笑笑,是星川的兒子,當然了,現在也是你的兒子,我的孫子。”
易昀岚:《呐喊》。
他為什麼不知道?
還不是因為直到剛剛和顧星川對峙之前,他都處于受驚過度神遊天外的狀态,當然也就錯過了如此重要的信息。
所以在第一次正式接收到這些信息後,他過載的大腦隻來得及發出一個反應指令,那就是……
“什嘛——?!!!”
這聲長嘯直接激活了整個易宅。
周阿姨抱着笑笑從廚房裡小跑出來,王管家則是從衣帽間瞬移到客廳。
至于顧星川,他剛剛洗完澡在吹頭發,結果頂着吹風機的呼呼風聲他都聽見了易昀岚的嚎叫,頓時也顧不上還在滴水的頭發,扯過一條毛巾就沖出了房間。
直到看到周阿姨懷裡抱着的崽子安然無恙,嘴邊甚至還有一圈白色的奶胡須後,他才放下心來,注意力回到了“集結号”上。
“伯父,家裡面是有……哨子精嗎?”
易向松聞言,原本繃緊的嘴角還是沒忍住,咧了開來。
“沒事兒,你帶着笑笑先上樓休息吧,累了一天了。”
顧星川看着靈魂已經揚帆遠航的易昀岚,忍着笑意沒再繼續陰陽怪氣,給笑笑把臉擦幹淨後就上樓了。
而等到看熱鬧的人各自離場後,易昀岚随着嚎叫而離家出走的大腦也終于回歸了。
“他、他他他、他是二婚?竟然還帶着一個拖油瓶?!”
一聽這話,易父剛還笑着的臉瞬間垮下,擡腿沖着自己糟心兒子的膝蓋窩就是一腳。
“怎麼說話呢!那是我孫子,也是你兒子,沒大沒小的!”
易昀岚對這一踢似無感覺,隻是掏出手機,神情緊張又嚴肅。
“現在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嗎!不行,我得給趙醫生打個電話,讓他給您挂個精神科……诶呦!”
他大逆不道的發言被易父的第二腳踹斷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就不能盼我點好?實話跟你說吧,笑笑這孩子其實是我給你上的雙保險。”
“……什麼意思?”
“我找大師的時候順便還讓他給這孩子看過,這孩子命裡旺父,這不是雙管齊下了麼?所以你也别再鬧騰了,老老實實給人家孩子當爸爸,要是心再誠一點,當成菩薩供起來也行。”
“……”
易昀岚覺得自己的血壓快飙到200了。
他再次低頭搗鼓手機,也顧不上找家庭醫生介紹了,他現在就上網給他爹挂個精神科的号!
……
和一夜無眠的易昀岚不同,顧星川這一晚上睡得非常香,隻不過到底還是新環境,他比往常早醒了一個小時,剛到六點就從床上爬了起來。
“呼……真是好久都沒睡過這麼舒服的床了,高檔床果然還是不一樣。”
床上的崽子還沒醒,他輕輕将床簾拉開條縫,見窗外陽光正好,便決定趁着熱氣上來前去花園裡面散散步。
不過常言道,計劃不如變化快。
簡單洗漱完換好衣服,他頂着小酒窩準備出門,結果剛一推門,伴随“咣當”一聲,一盆冷水從天而降,劈頭蓋臉澆了他滿滿一身。
酒窩瞬間被水填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