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不打算出來吃東西嗎?”
顧星川坐在沙發上,兩腿并攏,兩隻手放在膝蓋上,嘴唇微微抿起,整個人看着乖巧極了。
“嗯,”笑笑站他對面,搖了搖頭,“而且我感覺易叔叔現在比剛剛更生氣了,說話都是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啊?”顧星川眨眨眼。
“不是都說冷靜一下之後,火氣會消一些嗎?”
他委屈地扁扁嘴,食指不自覺地在膝蓋上畫圈圈,“這人氣性怎麼這麼大啊?明明長得很好說話的樣子啊……”
“但、是,還有那種一個人越想越氣的情況在啊。”
笑笑抱着fafa在顧星川身旁坐下,腳腳翹在半空,一邊晃,一邊給自己爸爸補刀,“特别是在沒有得到道歉的時候。”
“……”
畫圈圈的手指猛然僵住。
“而且,雖然易叔叔看上去确實性格很好,可是不都說‘兔子急了還咬人’嗎?”
“……”
顧星川慢慢擡起頭,心虛望天。
然而他的寶貝大兒子并不打算就此放過他。
“爸爸,你這次确實有些過分了,沒掉查清楚情況就亂發脾氣,如果我是易叔叔,那我也會很生氣的。”
“我……可是……可是那是因為你火龍果過敏啊……我就是太擔心你嘛……所以态度可能,急了一點?”
那個時候他聽到易昀岚準備讓笑笑吃火龍果,整個人慌到不行,腦袋裡面空白一片,第一時間隻記得去檢查崽子有沒有事兒,根本無暇顧及其他。
不過思維邏輯雖然有點斷片,但是情緒卻是實實在在地一直頂在高處,因此在确定崽子沒事兒之後他根本沒想太多,直接就不管不顧地沖過去找易昀岚問責。
态度極為惡劣,不,應該是兇殘。
而無端被劈頭蓋臉一頓罵,易昀岚自然是委屈又不滿。
泥人都有三分氣性,況且在和顧星川朝夕相處了這麼久,他也不像一開始那麼怕對方了。
“我又不知道笑笑對這個過敏!”
他咬着牙,眉頭緊皺,“如果我知道這個,怎麼可能還會給笑笑準備火龍果?!而且你就一點錯都沒有嗎?!如果你真的那麼在乎笑笑,那過敏這麼重要的事情為什麼不一開始就跟我說清楚?!這麼看明顯你的問題更大吧!别倒打一耙!歸根到底,還是你根本不信任我,所以什麼事都不跟我說……”
說到最後,易昀岚的委屈逐漸占了上風,他忍住鼻頭的酸意,不再多言,隻是轉身回了房間,然後“嗙”一聲關上房門。
聲音之響亮,足以看出怒火隻是蟄伏,并未消散。
顧星川還沒體驗過這種待遇呢,火氣也被激得更高。
“你這什麼态度啊你!有種你……”
“爸爸。”
笑笑出聲打斷了某個人即将脫口的“屏蔽詞”。
聽到這一聲,顧星川也終于冷靜了一些——但也隻是忍住了一些暴力的言語和行為,高昂的怒氣依舊梗在心間。
好在有笑笑及時給他“潑冷水”。
“爸爸,這次真的不怪易叔叔。”
這盆冷水很有用,顧星川的情緒瞬間就從生氣變為委屈。
“難道笑笑你也認為是我的錯嗎?爸爸……”
“也不是爸爸的錯,”崽子拍拍他,安慰道,“我知道爸爸是擔心我,可是我已經長大了,知道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所以就算沒有fafa搗亂,我到時候也不會喝的,還會告訴易叔叔我過敏的事。”
顧星川聞言,發熱的腦袋終于降溫,然後開始工作了。
“……你說得對,你都五歲了……好吧,我承認我剛剛的确是沖動了。”
他用手抹了把臉,聲音有點悶悶的。
“不過我真的很擔心,萬一你饞了……唔?”
一個突如其來的擁抱,打斷了他的話。
“怎麼了,笑笑?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顧星川連忙将崽子抱起來,想用額頭檢查有沒有發燒。
隻是還沒等他動作,笑笑就先一步把臉埋進了他的頸窩。
“可是火龍果又不好吃,我為什麼會饞?”
崽子的聲音帶着困惑的嬌憨,一下子把顧星川逗笑了。
也是,于笑笑而言,火龍果光是聞着就是一股洗衣粉味,确實很難産生再嘗試一次的欲望,而且他的崽崽那麼乖,頂多也就是偷吃點兒抹茶口味的冰淇淋,再出格的事情也不會幹了。
耳朵邊的小腦袋蹭了蹭,繼續給他安心。
“爸爸你也說了,我都五歲了,雖然還沒有很大,可也已經不是兩歲時候的我了。所以我絕對不會主動去做危險的事——我是絕·對·不會離開你的,爸爸。”
對火龍果過敏的事是在笑笑兩歲多的時候發現的,盡管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了那個時候的記憶了,但隔壁張奶奶曾經給他講過。
據說當時發現的時候,爸爸整個人都是懵的,又慌亂,又無措,直到治療結束醫生确認自己沒事,才緩過來。
而在那之後,爸爸帶他去查了過敏源,對他的飲食也更謹慎了,直到他三歲多是對一些食物的過敏反應慢慢減弱消失,才又慢慢放松了些。
顧星川在聽到笑笑的真情告白後,整個人先是一愣,接着忍着鼻尖的酸楚,回應道:“好。”
至此,這場因誤會引起的吵架風波在顧星川父子倆這裡圓滿落幕。
然而在易昀岚那裡,還是正在進行時。
剛剛崽子叫他去吃晚飯,即便他知道自己不應該遷怒一個無辜的孩子,可還是沒忍住高冷,用“嗯?”“哼!”“不!”三個音節勸退了笑笑。
當然,他也不是完全沒留餘地。
比方說,他就沒鎖門。
可惜,台階雖然鋪好了,但就是沒人下。
易昀岚左等右等,從六點等到八點,還是沒等來某個人的道歉,而他自己在硬生生“拉”了一個多小時的“磨”後,整個人也早就沒了一開始刀槍不入的氣勢。
倒不是說他不氣了,隻是又累又餓,實在是沒什麼多餘的精力去撐面子。
而就在他坐下開始考慮要不要出去上個廁所,順道把“台階”帶過去的時候,門口傳來了兩下輕輕的敲門聲。
易昀岚立馬打起精神,直起垮掉的後背,恢複高冷。
“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