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天光大亮,鈴铛猛地從床上坐起,一摸腦袋,一頭的冷汗。
她做了個噩夢,一個不太能說的噩夢。
她夢見許平了,她從水裡出來,把她也拉進了水裡。
再然後,沒有了……
就那麼緩了兩三分鐘,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她隐約覺得手上還留着那冰冷的觸感,浸泡在水裡,蒼白的指骨鉗住下颌。
分明近在咫尺,她卻覺得許平的面貌不甚清明,如同隔霧觀花,眉眼間盡是虛浮的寂陌。
再想下去沒有意義,鈴铛晃晃腦袋,試圖将過分清楚的夢變得模糊起來。
她覺得許平真是陰魂不散,白天折磨她不說,晚上還要入夢把她拉下水!
簡直可惡!
許安吊死的第三天,開頭就不太順利。
鈴铛盯着窗戶,小姑和房間和她的緊挨着,外面也能看見枯棗樹。
她特意往上面瞥了眼,沒有黑漆漆的烏鴉出現。
李薇早起來了,身側被子的溫度冰涼,鈴铛打了個哈欠,在床上又歪了一會兒。
閉眼的一小會兒功夫裡,旁邊床頭櫃充電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邵玫的語音通話。
在宿舍裡邵玫的作息是她們四個人裡最健康的,不管有沒有早八,早上六點起床去操場跑步然後拐去食堂給她們三個起不來的懶蟲買早飯,晚上十點準時入眠。
早已是她們宿舍公認的好媽媽。
鈴铛看了眼時間,早上七點鐘,邵媽媽這時候打電話應該是有急事。
畢竟她知道鈴铛的德行,在學校她這個點肯定還沒醒。
指尖輕點屏幕,鈴铛啞着嗓子問:“邵姐,怎麼了?”
“秋婉,你沒事吧?”大概是剛剛運動完,邵玫的聲音也不太平。
鈴铛一頓,再度瞥了眼窗外才笑說:“我能有什麼事啊,你别擔心我了。你一大早給我打電話就為了這事啊?”
“你嗓子怎麼了?”邵玫不太相信鈴铛的說辭,如果沒有事怎麼不給她們幾個回消息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
“我們這邊比較幹,空氣不流通嘛。”鈴铛幹巴巴地解釋着,“我真沒什麼事,不信我給你開視頻。”
說話間鈴铛抽空往旁邊的鏡子上瞥看了一眼,她睡了一夜起來兩隻眼底竟然泛着青,眼白團着絲絲縷縷的紅眼球,看起來比鬼還要像鬼。
邵玫已經把視頻通話發了過來,鈴铛手指踟蹰起來,想點拒絕又不太敢,這肯定不能接啊,可拒絕了邵玫肯定會發現異常。
一咬牙,把視頻轉成語音,那邊傳來邵玫微冷下來的質問:“秋婉?”
鈴铛的理由相當蹩腳,她支支吾吾道:“邵姐,那個……那個我小姑叫我吃飯了,咱們下回聊吧。”
邵玫無奈歎氣,“李秋婉,你不拿我當朋友了嗎?”
“不是,我沒有這個意思……真的。”
鈴铛徒勞地辯白了許久,邵玫始終一言不發。
半晌,鈴铛終于撐不住了。
“我隻是……隻是不想你們知道,這件事不好、很邪,我不想你們會牽扯進來。”
“邵玫,我沒有辦法了,她們一直盯着我,我感覺快要瘋了!”
嗚嗚咽咽的委屈聲音從話筒裡傳來,邵玫的心沉了沉,她柔聲安慰鈴铛,“别怕,會有辦法的。”
“我,我不知道……邵玫,我沒有幾天了,她們很快就要來找我了,我根本逃不了,我不想啊……”好似所有的情緒都有了宣洩口,鈴铛忍不住捂住嘴巴,溢出的聲音帶了點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