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湖岸鳥巢”,推開217号宿舍門,撲面而來是一聲爆炸脆響。
這世上應該不會有誰膽大到跑來靈術院襲擊學生,秦逐照摘下散落在頭發上的禮花碎片,冷冷地瞪向肇事者。
“秦哥!恭喜凱旋!”高昱禮揮舞着不知何時準備的禮花棒,完全無視秦逐照凍死人不償命的視線,上蹿下跳像是一隻頑猴。
伊文沉默地站在一旁,似乎還在為剛才在辦公室趕他離開而郁悶,赤褐色的長發像是感受到主人的沮喪,無精打采地垂在肩頭,失去了往日的光澤。
秦逐照目光沉了沉,擡腳走去。
沒走兩步,高昱禮笑嘻嘻的臉擋在面前。“嘿秦哥,狩獵實踐感覺如何?萬妮卡·萊莎不好對付吧?話說你這次殺了幾隻黑毛兔?下回狩獵的時候帶上我呗~我很聽話的,保證指哪打哪!”
秦逐照在秘境中都始終保持冷靜的大腦在這一刻開始突突犯疼,他深吸一口氣,朝喋喋不休的高昱禮伸出四根手指:“四個。”
“什麼?”
“死了四個。”
高昱禮的笑容僵在臉上。
秦逐照滿意地繞開高昱禮,走進浴室。關門的一瞬間,他稍稍放慢了動作,于是一團陰影倏地擠着門縫鑽了進來。
伊文自認眼疾手快,反手鎖上浴室門,轉身擡眸對上秦逐照似笑非笑的表情,尴尬地漲紅了臉,又像是想到了什麼,挺起胸膛強裝鎮定,振振有詞:“我沒有現原形,沒有傷人,也沒有吞火球。你不可以趕我出去。”
不錯,約法三章倒是終于記住了。
秦逐照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産生這種老母親般的欣慰,他注視着理直氣壯的伊文,好心提示道:“水晶雕?”
災獸的氣勢頓時像紮破的氣球一樣癟成了空。
“那個——其實是——”
“監視我?”
“不是!”伊文原地蹦起,像是生怕秦逐照誤解,連忙替自己辯解,“我不是故意監視你!不是,我沒想監視你!我就是——就是……”越是緊張越是語無倫次,像是一下子忘記了人類的語言,伊文激動得連眼睛都變成了金色豎瞳,幾粒火星随着呼吸而溢出。
秦逐照終于笑了,鏡片後的目光也變得柔和。“就是擔心我出意外,死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
“是的……哎?”伊文愣了愣,才意識到秦逐照從未真的誤解,長出一口氣,眼睛也恢複成正常形态。“你摔了水晶雕,我就看不到你那邊的情況了。”他像是有了倚仗,委屈控訴道,“我又不能去幫你,隻能去找林教授——誰想到這學院一層一層跟迷宮似的,我找了好久才找到路。”
原來是迷路了。秦逐照繼續忍不住笑,怪不得他都回到輝光城了,伊文才剛剛找到林不染。
“……你不許笑!”伊文有些羞惱,浴室裡的溫度也随着他的情緒而隐約開始升高。
秦逐照并不想第二天跟學院解釋為何宿舍的浴室會意外失火,于是他熟練地揉了揉伊文的頭發:“這次要不是你,我也沒辦法這麼順利從秘境脫身。”
“真的?!”伊文的情緒轉變得十分迅速,“你是說,我幫上忙了?”
“嗯。幫大忙了。”
這回沒有外人在場,伊文毫無顧忌地撲到秦逐照懷裡,喉嚨裡發出愉悅的嗚噜聲。秦逐照被撲面而來的沖力推倒,重重摔坐在地磚上,眼鏡也掉落一旁。
“你在幹什麼——”
被誇獎的喜悅讓伊文沒忍住噴出一團火焰——他迅速捂住嘴,但還是晚了半拍。
眼見浴室的布簾就要被火點燃,秦逐照擡手試圖去夠淋浴開關,卻被懷裡伊文擋住而差了一點高度,他當機立斷翻轉手腕,風彈瞬發,直接切斷淋浴水管。
流水嘩嘩噴落,成功澆熄了火焰,也将兩人當頭淋了透。
“……伊文,你幹的好事。”秦逐照咬牙切齒。有些災獸,真是不經誇。
自知差點闖禍的伊文讪讪一笑,縮着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
“秦哥?出什麼事了?”或許是他們的這番動靜有些大了,高昱禮在門外扯着嗓子喊。
浴室裡兩人灰頭土臉坐在濕滑的地磚上,衣衫浸濕,頭頂的淋浴管還在汩汩向外噴水。這副樣子讓高昱禮見到,也不知要被怎麼浮想聯翩。
“秦哥?小伊文?你倆沒事吧?”高昱禮開始用力捶門,似乎下一秒就會破門而入。
“咳咳,水管壞了,我在修。”秦逐照撿起眼鏡鎮定地說,暗自慶幸浴室門鎖質量不錯。
“哦哦,原來是修水管呐。”高昱禮停下捶門動作,“咱們浴室這麼狹小,你倆一起洗澡不嫌擠得慌麼。”
“我們沒有一起洗澡!”伊文連忙澄清,可惜開口時比平時高出幾個聲調的嗓音顯得有些欲蓋彌彰。他窘迫地瞄了眼秦逐照,硬着頭皮繼續說:“我隻是、我隻是在幫秦逐照修水管!”
門内門外一陣尴尬的沉默。
秦逐照再次歎氣:“……高昱禮,你要是不想今晚水淹宿舍,最好趕緊找人來維修。”
無論高昱禮活躍的想象力又描繪出一幅怎樣的大戲,此刻的他也不在意了。平心而論,他今晚的經曆未免有些太過豐富,而現在他隻想躺到床上大睡一覺。
至于明天萊莎公爵會怎麼找他的麻煩,就等到明天再考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