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塞管家的帶領下,秦逐照走進洛斐爾的卧室。
房間裡沒有看見洛斐爾,但是僅僅隔了一面玻璃的浴室氤氲着熱氣,磨砂玻璃上透着模糊的人影。
“洛斐爾少爺。”布塞管家微微提高聲調,“照您的吩咐,阿德裡安騎士已經帶到。”
“謝謝你,阿布。”浴室裡傳來洛斐爾的聲音,“今天的晚宴我不參加了,讓後廚送兩份餐食放到門口。”
“好的,少爺。”
秦逐照站在原地目不斜視,他能感受到精靈管家落在自己身上的審視眼神。
“阿德裡安騎士,請務必确保少爺的安全。”最終,管家留下意味深長的一句話,随即退出了房間。
直到此刻,秦逐照仍然不知道洛斐爾究竟打的什麼主意。那些“侍寝”之類的胡話,他壓根不信。
“……”
心裡說着不信,目光還是率先落在那張兩米大床上,繡着銀藤花家徽的被褥胡亂堆在床腳,暗示伊爾戈文森家這位少爺的睡相或許并不乖巧。
“對我的床很感興趣?”
秦逐照猛然轉頭,洛斐爾裹着一塊同樣繡着銀藤花紋的浴巾,赤着腳從浴室走出來,臉上仍然挂着那種優雅而蠱惑的微笑,或許是剛洗完澡的緣故,澄藍的瞳眸顯得比往常更加濕潤。
“如果是你,我可以破例允許你躺上去試一試。”
“……少爺,請不要再開屬下的玩笑了。”
“玩笑?”洛斐爾不悅地斂起笑容,往前跨了一大步,浴巾從他身上滑落。秦逐照頓時像被燙到了似的,慌忙低下頭。
“确實很可笑。”洛斐爾的嗓音仍然如綢緞般絲滑,卻隐隐透露出危險氣息,“我以為你是去巡查莊園,替我掃除那些心懷不軌的奸細。誰能想到你竟然躲進倉庫,跟人幽會。”
秦逐照決定替自己的清白辯駁:“屬下确實是在巡查,路過後花園的廢棄倉庫,聽見裡面有動靜,這才前去查看。”
“真的?”洛斐爾淡淡地反問,轉身走到衣櫃前,翻出一套黑色夜行衣,“阿德裡安,你不會在騙我吧。”
“屬下不敢——”秦逐照擡起頭,卻正好撞見洛斐爾光潔的脊背,又狼狽地别開視線。
不對不對!他意識到自己正被洛斐爾牽着鼻子走。現在的問題在于,洛斐爾明明應該在跟卡特勳爵談話,怎麼會對他的行蹤了如指掌?難道……
秦逐照伸手握住耳朵上的血鑽耳飾。
“定蹤術。”他喃喃道。
很顯然,血鑽耳飾上面被偷偷施加了定蹤術。秦逐照有些惱火,他早該想到的。洛斐爾這一手靜默施咒的本領已然爐火純青,竟然連他都沒有察覺。
又或者——他更不情願承認的是——當時的他被别的事情幹擾了心神。
秦逐照手腕發勁,試圖扯下耳飾。但洛斐爾早有所料,一把掐住他的手腕。
“不可以哦,阿德裡安。”洛斐爾柔聲道,“我說過的吧?莊園裡的一切都屬于我,你也屬于我。沒有我的允許,不準摘下。”
秦逐照沉默片刻,慢慢松了力道,放開血鑽耳飾。“是,洛斐爾少爺。”
洛斐爾重新朝他露出微笑。
幾句對話的時間,洛斐爾已經換上黑色夜行衣,金發束起,全部藏進兜帽之中,他熟練地往眉心抹了一些粉,遮住标志性的銀色額紋。最後戴上口罩,隻露出一對湛藍的眼睛。
這可不是要休息安寝的裝束。
秦逐照說不上内心是失望還是松了口氣,回到秘境本身,這應該算是一個好消息,意味着他觸發了一段關鍵劇情。
洛斐爾推開窗戶,探出半個腦袋,警覺地四處張望,确認附近沒有人,滿意地跨出半條腿。越窗而出之前,他回頭命令道:“阿德裡安,你留在房間裡,等會兒後廚會送飯過來。記住,不許向任何人透露我的行蹤。”
秦逐照按住窗戶:“恕屬下難以從命。”
洛斐爾揚眉:“阿德裡安,你剛剛還答應——”
“我的一切都屬于您,洛斐爾少爺。您無需質疑這一點。”秦逐照利落地丢開佩劍,脫掉騎士輕甲,隻穿着貼身的黑色内衫,不仔細看像是夜行衣同款。“無論您想做什麼,我必須确保您的安全。”
好不容易觸發的劇情,怎麼能輕易放過。
洛斐爾瞪着他,他也坦然地回望着洛斐爾。常年鍛煉的結實小臂用力按住窗戶,顯示出無比堅決的态度。
“真是輸給你了。”洛斐爾歎氣,“衣櫃裡還有一套夜行衣,你去換上。”
秦逐照沒有動。
“看在輝光神的面子上,我不會偷偷溜的。”洛斐爾忍不住笑了,“好吧,我去拿。”
正經的夜行衣畢竟還是比内衫保暖許多,秦逐照迅速套上夜行衣,綁起頭發。晃動的血鑽耳飾有些礙事,但他沒有摘下,而是小心地藏進兜帽。
洛斐爾又遞給他一柄短刀:“連武器都丢了,還怎麼保護我?”
秦逐照接過短刀,極輕的手感令他愣了愣:“這是……”
“安金紙刀。”洛斐爾随口答,“怎麼了?”
“沒事。”秦逐照将短刀别在腰側。
竟然是安金紙石打造的短刀,在輪回者的年代,這是已經是絕迹的珍品。隻可惜秘境中的一切都是虛假的産物,他無法把短刀帶出秘境。
“少爺,我們走吧。”
……
兩道黑影從卧室的窗戶一躍而下。
作為騎士的阿德裡安也就罷了,沒想到洛斐爾這麼一位嬌生慣養的少爺,行動起來的敏捷絲毫不差。尋找落點、避開巡邏的守衛,看得出有着豐富的潛行經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