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騎士長立刻回答：“我當然知道！因為從凱羅斯身上搜到了寶石——”

洛斐爾打斷：“如果你是說阿德裡安從凱羅斯胸甲暗袋裡發現了寶石，那已經是你說出這句話之後發生的事了。”

“不，我是說，其實我更早就發現了。”

“什麼時候？”

“就在——”威爾騎士長忽地頓住。

洛斐爾的唇角仍然挂着淺淺的笑容，耐心地等待着。而威爾騎士長慢慢握緊拳頭，嘴唇顫動，卻接不出下一句話。

訓練室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良久，洛斐爾輕歎一聲：“還是讓我幫你回憶一下吧。”

“當騎士前往宴會廳通知我們的時候，隻說凱羅斯死在寶物庫的密道裡；當我們趕到寶物庫，發現門鎖沒有破壞的痕迹；随後阿布出現，告訴我們凱羅斯帶着鑰匙，而密道通往銀月城。沒有任何人提到寶物庫失竊。”

洛斐爾每說一句，威爾騎士長的拳頭便握得更緊一分，直到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刺破皮膚。鮮血從拳頭縫隙中流出，滴落在訓練室的地闆上。

而洛斐爾的聲音還在繼續：“考慮到昨晚殺手猖獗，而你剛剛還在指揮全體騎士搜查殺手蹤迹，一般人都會覺得凱羅斯是殺手内應，利用密道幫助殺手進出莊園，不是麼？”

隻有真正的竊賊——試圖嫁禍凱羅斯的竊賊，才會在第一時間提到這兩個字。

“你有些着急了，威爾騎士長。”

洛斐爾注視着威爾騎士長，湛藍眼眸中回蕩着失望。威爾騎士長像是不敢與他對視，沉默地低下頭。

身後的人形木樁安靜地圍觀着這一幕。

最終，威爾騎士長露出苦澀的笑。

“我當然着急了。收到傳信後，我知道以您的聰慧，很快就會查到我身上。所以我急着誤導，希望讓您将懷疑轉向别人，沒想到這反而暴露了我……我更沒想到，明知道我是一個為了保全自己不惜殺害無辜的卑劣之徒，您竟還敢孤身與我見面。”

锵——

威爾騎士長拔劍出鞘，這是他日夜練習了無數遍的動作，沒有任何多餘的花哨。但他從未想過，有一天這拔劍相向的目标會是銀月莊園的少當家。

可以輕易斬下敵首的利劍橫在洛斐爾喉嚨前。

“最開始，我隻是覺得有些可惜，替那些沉睡在寶物庫中的寶劍可惜。”威爾騎士長喃喃道，“它們本該在野外獵殺妖獸、在戰場上對抗異族，而不是淪為玻璃櫃裡的擺設。所以當有人找上我，宣稱要讓那些寶劍發揮它們真正的作用，我沒太猶豫就同意了。”

“這種事一旦開了口子，便沒了退路。他們要的越來越多，也不再局限于寶劍。我想要退出，卻被他們威脅要告發我的所作所為。我隻能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威爾騎士長握劍的手劇烈顫抖着，“讓您失望了，少爺。”

洛斐爾輕歎：“盜竊寶物之事，我可以不追究——說實話我也覺得它們值得一個比展櫃更好的歸宿。但是威爾大叔，你怎麼能狠心殺死無辜的屬下呢？這跟可以花錢購買的寶物不同，無論你再怎麼道歉、再怎麼後悔，逝去的生命都無法挽回了。”

威爾騎士長痛苦地閉上眼。他忽地翻轉手腕，劍刃對準自己的脖頸，毫無遲滞地砍了下去。

铛——

金屬碰撞的脆響。長劍脫手而出，重重地砸在訓練室的地闆上，留下兩道劃痕。

威爾騎士長踉跄地後退，他捂住酸軟的手腕，瞪着地闆上的兩把因為劇烈碰撞而變形的騎士長劍。

“是誰——”

秦逐照緩緩從木樁後走出。

“阿、阿德裡安？！”威爾騎士長震驚地睜大眼睛，“你什麼時候——”

“我一直都在。”秦逐照平靜地說，“遵照您的命令，保護洛斐爾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