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見的印象裡,五條喜怒形于色,但并非是毫無道理的嚣張跋扈,雖然行事乖張,卻意外地會設身處地考慮别人的心情。但眼前這位禅院家的少年給人一種莫名的優越感,不止是因其身為禅院大家族身世顯赫的血統,還有男人看待女人那樣——帶有顔色的天然蔑視。
月見杯子還沒放下,對方的話就趕集着似的從嘴裡跑了出來:
“身為女人,大庭廣衆當衆喧嘩像什麼樣子。”
月見怔怔地放下水杯,目瞪口呆地盯着對方看。
首先,她确定這副身體——谷川月見的耳朵沒有出毛病。
其次,這裡确實是二十一世紀新時代的日本,手機的日曆顯示現在是2006年,并不是對女子毫無道理地頤指氣使,甚至女子一個行差就錯就被千夫所指的時代。
最後,對面那個臭小子的長相的确就是照片裡禅院直哉的模樣,相親對象也沒有認錯。
那麼隻能得出一個結論了。
——有病。
月見頓時對這場相親失去了興緻。
與五條悟的建議無關,純粹是她自己想要做這件事——無論如何也要踢掉這門親事,總不能讓谷川月見在不知所蹤的情況下莫名與這種泥古守舊的男孩子結親。
“禅院先生喜歡小鳥依人型的女孩子嗎?很遺憾我不是。”
她盡可能模仿谷川月見的語氣,說話用詞尚且注意分寸。
“你原本就不想與谷川家結親吧,不然也不會選擇在這裡見面。”
“本來想直接拒絕的,但想到谷川家主決定塞自己沒有繼承術式的女兒進禅院家做正室——能産生這個癡心妄想的念頭,手裡多半或多或少握着點資本,于是來看看。”
話尾摻雜了玩味的語調,月見能感受到對方的眼睛不懷好意地在自己身上打轉。
與随處可見垂涎于女性美貌的普通色狼不同,雖然神情輕佻,但是禅院直哉除了以男性的目光肆意審視女生之外,那雙無禮的屑男人的眼神仿佛将她視為物件一般。
即使沒有身為女生的自覺,但被對方這樣盯着看,精靈月見也感受到了強烈的不适感。
“真是可惜,”
像品鑒完一樣物件的價值,給出了最終價碼的禅院直哉嘴角彎起一道竊竊的弧度。
“既然是沒有繼承術式的無能女人,就該自覺學着如何做一隻男人手中的金絲雀,這種情況下攀附男人才是最好的選擇吧。”
哪有一見面就說這種不知所謂的鬼話的,這家夥有毛病吧。
月見想反駁些什麼,又被對方的話堵住了。
“本來可以看在這副皮囊還不錯的份上給你禅院家側室的名分,但你這副不肯低頭仰望男人的姿态讓我倒足了胃口。不守婦道,也不懂得給男人留臉面,這種貨色隻配許給我們禅院家低等的下人。”
“啊?”
不隻是月見,從電話裡聽到禅院直哉發言的硝子也在一條街外的公園長椅上露出了扭曲的表情。而五條悟則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仿佛置身事外,但手中的冰激淩一直沒動口,多多少少有被禅院家的臭小子那番話給惡心到。
電話那頭一直是禅院直哉在輸出,帶着迂腐又無禮的帶着傳統大男人主義的爹味說教,對着月見一通評頭論足。
許久,硝子和五條終于聽到了月見的聲音。
好像山洪忍無可忍要奔騰而來,但又因其本人的克制,将這股氣勢削減到弱勢。
聲音極盡輕柔,她仍然在努力保持谷川月見的形象。
于是,月見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
———女孩子的笑是最大的利器,尤其對于一些膚淺的男人而言。禅院直哉面對月見的笑容,以為自己的說教起了作用。在他寬宏大量地願意原諒對方的無禮,并決定接受月見成為自己的側室之前,對方先開了口堵住了他的一廂情願。
“你有病吧。”
月見微笑着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