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帷幔被拉合在床柱兩邊,清瘦的少年坐在床沿。
月光是無聲的,但此刻無聲勝有聲。
“嗯……晚上好。”我舔了舔嘴,幹巴巴的說。
“不大好。”萊姆斯垂下眉頭,下意識的微笑讓嘴角僵硬的牽起一個弧度。
他臉上的傷口又多了。
顴骨更加明顯,整個人陰郁的不像話。
但是他又那麼溫柔,淺色瞳孔裡易碎的光讓我心裡泛酸。
“你痊愈了?”萊姆斯問。
“是的……”我點點頭,指着自己的手臂,“這裡的最後一塊青紫昨晚消掉了!”
“恭喜。”他低低的笑了兩聲,但是緊接着就是劇烈的咳嗽。
床幔在顫動,詹姆和西裡斯沖上去拍他的背。
“我……沒事……”萊姆斯捂着嘴說。
彼得适時的遞過來一杯水,萊姆斯大口喝了半杯才漸漸緩過來。
“你生病了。”西裡斯眯起眼,肯定的說。
“我們要去找龐弗雷。”詹姆說。
“我那裡有我媽媽從麻瓜的診所裡買的感冒藥,或許可以先吃一點,明天早上再去找龐弗雷夫人。”我說完就打算出門,但是被人拉住了衣角。
萊姆斯頭低的很低,我們看不清他的神色。
但是我們知道他在哭。
他瘦削的肩膀在粗麻晨衣下不停的顫抖,手臂肌肉緊繃,骨節發白的攥着我的晨衣。
“萊姆斯?”彼得喊了他一聲。
沒有回應。
“嘿……他沒事吧?”詹姆有些不知所措,靠近西裡斯壓低聲音說。
後者聳了聳肩,顯然對此毫無頭緒。
良久,我們聽到了一聲沙啞的呢喃:“你們不害怕嗎?”
“什麼?”詹姆從失神的狀态中脫離,下意識的問到,但是随即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弱智問題,懊惱的捂住了嘴。
“我,我……”萊姆斯松開了我的衣角,雙手捂住臉,帶着哭腔的聲音從手指的縫隙中流露出來,“我是一個——狼人——”
這句話似乎耗盡了他的所有力氣,他把腦袋埋的更低,淡棕的發絲垂在膝蓋上。
我們幾個對視了一眼,我第一個笑出聲。
“為什麼要怕?”
對啊,為什麼?
萊姆斯一時忘記了哭泣。
手掌下的眼睜得大大的,淚水在打轉。
或許是因為,他是狼人,而狼人會在月圓的時候發狂亂咬人……
可是他明明沒有傷害過人的。
明明每次都會小心翼翼的避開瘋狂的日子,但是每次都會被厭惡。
“他是個狼人!惡心的東西!”
記憶裡的那個夏天,蟬鳴是不絕的。
在盛夏的狂熱中,他卻感覺自己渾身冰冷。
“雜種!”
那些孩子鄙夷的眼神是他這輩子都忘不了的疼痛。
有石頭砸在身上,不是很疼,但是讓他覺得委屈。
但是媽媽說了,要和他們好好相處的……
于是他就奮力揚起一個微笑,用無事發生的語氣問他們:“我們今天去哪玩?”
“哇!他好惡心!”
“我們才不和你這樣的雜種玩呢!”
“呸!壞狼人!”
……
謾罵把他包圍了。
淚水好像和今天一樣不休的流淌,體内的獸性教唆他沖上去。
撕咬他們,同化他們——
拉他們一起下地獄吧。
似是惡魔的耳語,他站了起來,沖了出去。
但最終,也隻是輕輕推開了領頭的那個男孩,落荒而逃。
那天之後,他沒再交過朋友。
爸爸媽媽教導他讀書寫字,他很聰明,練習幾遍魔咒就能完美把控。
偶爾也會羨慕媽媽在閑聊時談及的霍格沃茲,但是他知道他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