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色下,司州的街道仿佛被一種看不見的力量籠罩着,沉悶而無聲。謝珩和師月白踏入這座城池的瞬間,便感受到了一股難以名狀的異樣氣息。街巷兩側的瓦房依次排開,卻仿佛緊閉的嘴巴,默然無聲。路上的行人稀稀落落,低頭急行,不願在這陰沉的空氣中多做停留。
師月白四下打量,發現司州并沒有想象中的那般蕭條,街邊的小攤依舊在賣着新鮮出爐的熱餅,商販的吆喝聲時不時從各個方向傳來。
不知為何,卻有一種壓抑的緊張感彌漫其中,讓人無法安心。城中少有孩童嬉鬧,家家戶戶的門窗都緊閉着,隻透過一條窄縫窺視外面的動靜。
并非沒有猶豫不覺的少女親友将貼身之物交予謝珩,兩人幾經打探,倒也并非一無所獲。
但是明明上面還殘存着少女身上的脂粉氣息,追蹤符觸及它們的一刹那,竟然瞬間湮滅了。
“反追蹤術。”謝珩愕然。
符修能夠将靈力注入符紙,若是符畫術學的出色,剛剛學會調用靈力的凡人也可用靈符發揮出千鈞的實力。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于是魔修便也弄出了針對符畫術的術法。
線索就此中斷,謝珩頭一次恨自己當初隻知一心習劍,對于其他大道全都不屑于顧。
“師尊,下一家,我一個人去問吧。”
“也好。”謝珩有些遲疑地答應了。
他拿起手中的卷軸,卷軸中記錄了失蹤少女的名姓和住址。二人如今已經走訪了其上的大多數家庭,卻一無所獲。
“還是我陪你進去吧,這個姑娘有些......特殊。”
師月白湊過去看謝珩手中的卷軸,卷軸上并無姑娘的姓氏,隻有櫻桃二字,住址是青竹街相思塢。
師月白雖然不谙世事,但是倒也朦朦胧胧地讀出了相思塢這個名字所含的風月意味,故而沒有再追問。
相思塢的外牆用粉色的砂石砌成,門前兩隻紅漆大燈籠随風輕晃。謝珩心念一動,靈力凝成一隻青鳥,化作拜帖,飛入相思塢的大門。幾乎是瞬間,門内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緊接着大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
一個身形窈窕的女子出現在門口,她腰肢纖細,輕撫着袖口走了出來,眼波流轉,目光在謝珩和師月白身上打量了一圈,嘴角勾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兩位仙長遠道而來,不知有何貴幹?”
謝珩察覺眼前之人有靈力在身,并非普通凡人,下意識警惕了起來。
劍修向來不擅隐藏殺意,即便謝珩隻是略帶警惕,在凡人眼中卻也足以構成威壓。
那女子見狀,嘴角笑意微斂,倒退了兩步,仿佛有所顧忌般避開了謝珩的鋒芒:“仙長好生沒禮貌。如今世道有修無情道的,自然也有修合歡道的。我們同其他仙門弟子你情我願地歡好,又不是那等魔教妖人。”
謝珩心中暗自警惕,這女子看似溫婉妩媚,卻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協調感,仿佛是被人精心雕琢出來的假象。他微微拱手:“在下曉霧峰楚懸仙君門下符修,這位是我同門師妹。聽聞這裡有一位名叫櫻桃的姑娘失蹤,特來詢問可有她的下落。”
謝珩自然不好明說自己身份,隻好叫楚懸占了這個口頭便宜。
女子聞言笑意更濃,眉眼彎彎,“原來是楚仙君的弟子,難怪氣度非凡。”她的聲音柔和,微微側身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既然是為了櫻桃姑娘而來,請進屋一叙。”
謝珩和師月白相互對視一眼,點了點頭,便随着女子步入相思塢。院内景緻頗為雅緻,湖石小橋,垂柳輕拂,仿佛一幅古意盎然的畫卷。
女子将二人引入一間幽靜的花廳:“仙長不必客氣,想問什麼,便在直接問吧。”
不知為何,謝珩總覺她說話的調子有些傲氣,并不像普通迎來送往的莺兒。
謝珩從袖中取出那卷記錄着失蹤少女信息的卷軸,緩緩展開:“不敢當,隻是職責所在。敢問姑娘貴姓?”
“我不過是個無名之輩,仙長喚我‘坊主’便可。至于櫻桃,她是我們這裡的一位姑娘,的确已經許久不見了。”
“那她平日裡可有何異樣?或是接觸過什麼不尋常的人或物?”謝珩追問道。
坊主眼波流轉,似是漫不經心地說道:“她呀,從小便在相思塢長大,七歲那年入了我們這兒,直到現在也未曾接客,倒是一直盼着有個好歸宿。說起來,她還算個幹淨的姑娘。”
她談及幹淨二字的音調,讓人有些莫名地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