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懸接過剩下的衣服和料子,走出布店,就将包裹收進了一個玲珑囊,遞給司淩。
“以後這個玲珑囊,以後就送給阿淩了,無論是多大的東西,都可以裝進裡面,等想要用時,心中想着那個物件,便能取出來。阿黃也可以裝進去,裡面不會難受的。”
楚懸雖已辟谷,司淩仍是肉體凡胎,他帶着司淩買了些填肚子的東西,就急匆匆地帶她去布雨。
對于司淩而言,那或許真的可以稱作神迹。仙人站在雲間,手中拂塵輕輕一揮,長長的白絲飄然灑下,而符紙如羽般飛舞,懸停在半空中,仿佛凝固了時間。
就在符紙未動的刹那,天際的雲層似被無形的力量召喚,瞬間聚攏,宛若潮水般滾滾而來。雲層越積越厚,籠罩住蒼穹。
頃刻間,一滴、兩滴晶瑩的雨珠從天而降,轉瞬化作溫柔的甘霖,灑滿大地,帶着生命的氣息。
司淩怔怔地望着這一幕。那場幾乎貫穿她一半生命的大旱,原來隻是欠這一場仙人輕揮拂塵就能落下的雨。
要是他早一些來,要是他早一些來......
司淩有些出神,直到楚懸叫她才反應過來。
“阿淩累了嗎?”楚懸俯下身子,把司淩背了起來,“是我疏忽了,我本來應該給你找個客棧帶着,不該讓你跟着我一天之内奔波各地的。”
“我不累,”司淩伏在楚懸背上,“隻要能和師尊待在一起,我就很開心。”
父親是時常這般背弟弟的,卻從來沒有這樣背過她。
師尊的肩膀寬闊而溫暖,她伏在他的背上,甚至連她心中沉積多年的孤獨與悲傷都一并承載。她從未體驗過這種踏實的依靠,不由得閉上眼,鼻尖萦繞着楚懸衣袂間若有似無的淡香。
“師尊現在帶你去買饴糖。”楚懸笑道。
“行了這道拜師禮,你就正式成為曉霧峰弟子了。”楚懸笑了笑,“拜完師父,今後要好好修行,不可偷奸耍滑哦。”
楚懸身後是一面古樸的銅鏡,映出女孩端正行禮的樣子。
他取過象征新入門弟子身份的拂塵,司淩跪在那裡,虔誠地等待着那柄拂塵交到自己的雙手上。
就在這時,身後的琉璃鏡在這時突然泛起微弱的光芒,空氣中仿佛凝固了一瞬,緊接着,一道鮮紅的血痕自鏡面流淌而下,如同人身上真實的創口。
血痕劃過光滑如水的鏡面,帶着一種難以言說的肅殺感。就在衆人尚未從震驚中回神時,第二道、第三道血痕接踵而至,血色越發濃烈,如同撕裂的傷口,彰顯着無形的罪孽。
最終,第六道血痕如緻命一擊,慢慢滑落,整面琉璃鏡被四道深紅的血痕徹底染透,映襯出女孩那蒼白的面容和眼中的驚懼。
曉霧峰海納百川,出身也好,資質也好,都絕不會成為阻礙人拜入曉霧峰門下的阻礙。
唯有一點,身負血債,心思不純者,立即逐出師門。
楚懸自開山門時,窮一半修為鑄此琉璃鏡,名曰明照,可照出身負人命者,身負幾條人命,便出現幾道血痕。
“師尊!此人心術不正,應該即刻逐出曉霧峰。”
“這麼小就殺人,心腸該有多狠啊......”又有其他弟子低聲議論,帶着幾分震驚和厭惡。
“師尊……”有人忍不住再次開口,試圖提醒楚懸,但卻不敢再說下去,眼中充滿了對師尊抉擇的敬畏與猶豫。
衆人的聲音幾乎要将司淩淹沒,明明這些人在不久之前,還笑着同她打招呼,喚她小師妹。
楚懸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驚恐得滿臉淚痕的女孩。他垂下眼眸,眼中閃過一絲憐惜和沉思。他沉默了片刻,随後蹲下身子,目光與司淩齊平,語氣柔和卻不失威嚴:“阿淩,你爹娘和祖父祖母待你不好,我知道。你要殺你弟弟,也并非十惡不赦。你隻告訴我,剩下那一條人命是誰的,師尊自然會替你做主。”
司淩低着頭,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了。她淚眼朦胧地看着楚懸的衣擺,卻沉默着不敢擡頭看他。
為什麼沒有早些遇到......
為什麼沒有在那之前遇到.......
“阿淩,說話呀。”